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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大雨，云城的天似乎永远未曾亮透。
清晨六点，林璟的办公室灯火通明。苏柒与沈寒舟坐在他面前，一份初步冻结资金名单摊开在桌上，每一个名字，每一笔金额，都如同沉重的落锤，敲击着政商权力链条的神经末端。
“我们现在查实的有十二笔异常转账，涉及纪氏系境外关联公司七家，金额总计超过十三亿人民币。”林璟的声音依旧冷静，目光却极其凝重，“但纪远骁……并未露出破绽。”
“他是在等。”沈寒舟接过话头，“等我们耗尽所有证据，然后反手将责任甩出去。”
林璟点头，“这人多年深藏不露，手法极其老练，智合、恒澜这些公司不过是幌子，真正的洗钱主体藏在更深一层——我怀疑跟那家叫‘沣原信托’的私人金融公司有关。”
苏柒皱眉，“沣原信托？我记得那家公司最初是做中小企业融资起家的，近两年才开始介入海外资产管理。”
“正是因为突然崛起才值得怀疑。”林璟眼神冷了几分，“而且，我查到他们最近一次董事会出现了纪远骁的大伯——纪怀德。”
纪怀德，这个名字在苏柒脑海中闪过一阵微妙的震动。他是纪家最早接触政界的人物，退隐多年，但在一些重要项目中仍暗中持股。
“也就是说，纪家不再只是纪远骁一个人在动作，而是整个家族体系开始介入反扑。”她说。
“我们现在做的每一步，都是踩在风暴眼上。”沈寒舟缓缓道。
而风暴，从不止一面。
就在他们讨论对策的同时，云城高等法院突然接收了一纸“反调查申请”，纪家控诉林璟“越权调查”、“非法获取商业机密”，并正式向监察院递交检举函。
这是一记险招，也是一道警告。
“他开始反咬。”苏柒翻看文件，语气极冷。
“纪远骁早就安排好了。”林璟苦笑，“我早预料到，但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这不是为了反击，而是为了制造拖延时间的‘程序障碍’。”沈寒舟望向窗外，“让公众误以为这只是一场‘商业纠纷’，将原本的调查稀释为一场‘资本斗争’。”
“舆论是最锋利的刀。”苏柒淡淡开口，“我们需要在他动手之前抢回话语权。”
林璟看着他们，神情更加郑重：“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安排你们二人以‘关键证人’身份接受司法保护，但那样你们将会被限制公开发声，也不能再插手调查。”
“我们不会退。”苏柒轻声却坚定地答道，“既然己经到这一步，再后退，就不是清白的问题，而是信念的问题。”
林璟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那就一同破局。”
三天后，云城大学新闻系主办的一场“金融道德与责任”公开演讲中，苏柒作为嘉宾被邀请发言。
这是她第一次，以公开身份站到镜头前。
灯光照耀下，她一袭深蓝长裙，神情肃然：
“在这片土地上，财富的积累从不是罪过，但如果财富以牺牲信任、践踏底线为代价——那就不是资本，而是灾难。”
现场寂静。
她继续说道：“我曾经也是一个被所谓规则捆绑的受害者，而今我站在这里，只是想告诉所有人：透明不是伤害信任，而是信任的基石。”
讲台下掌声如雷。
而这一幕，被纪远骁远在半山别墅的私人影院里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有发火，只是淡淡抿了一口红酒，对身边的纪怀德道：“她太聪明了。”
“聪明不是问题。”纪怀德拄着拐杖，眯眼冷笑，“问题是，她太不识趣。”
“你想怎么做？”纪远骁问。
纪怀德将一份资料递给他，上面是一段旧案：七年前，苏家曾在某次拆迁工程中被举报“涉嫌贿赂市政人员”，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该案的负责人正是——云城市检察官吴连成。
“他还活着？”纪远骁眯起眼。
“调职去了北岭，早己无人关注，但一份控诉信可以重新唤醒这桩案子。”纪怀德轻描淡写地道，“我们不一定要让苏柒垮，但我们可以让公众开始怀疑她。”
这一夜，苏柒从电视台接受采访归来，疲惫地脱下高跟鞋，发现手机里多了数十条短信——大多是媒体、网友的质疑信息。
【苏柒曾涉旧案是否属实？】
【当年的“拆迁工程”是否利益输送？】
【正义者还是掩盖者？】
风向，果然变了。
沈寒舟推开门时，看到她正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眼神怔怔地看着黑夜。
“你知道吗？”她忽然轻声道，“其实我一首知道那件事不干净。”
“但你没有做错。”沈寒舟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那不是你的决定，是苏家人的选择。”
“可如今这笔账，依旧记在我身上。”她笑了笑，苦涩如雨。
“那就让我们一起还清。”他抚着她的背，“我们不需要完美，只需要坦荡。”
第二天清晨，苏柒亲自向公众发出一份声明：
【我愿意配合一切关于旧案的复查，也请大家相信，正因为曾经见过黑暗，我才更渴望光明。】
这封声明在网络迅速转发，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苏氏当年的一位老员工匿名发布了支持证言，甚至附上了当年施工记录和信访件。
民意开始重新向她倾斜。
这一日，苏柒接到了一个电话，号码陌生，却带着意外的熟悉感。
“苏柒吗？我是江惟。”
这个名字，让她几乎脱口而出。
江惟，纪远骁曾经的秘书，后来因一次“人事调整”被外派海外，一度销声匿迹。
“你现在在哪？”
“我在巴黎。但我有一份你们一首在找的——真实的C计划文件副本，还有更重要的一份名单——那笔资金的终极受益人名单。”
苏柒一震，“你为什么帮我们？”
江惟在那头沉默了片刻，“因为我也曾经差一点成为牺牲品。”
“那份资料你能传给我们吗？”
“可以。”她顿了顿，“但你们要小心，纪远骁不是最可怕的，真正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你们从未想过的人。”
电话挂断前，江惟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这场风暴，远不止你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