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微凉,苏柒坐在江城旧宅的书房里,窗外的雨打在樱花树枝上,淅淅沥沥。窗帘未拉,街灯的光隐隐透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修长。桌上那一盏老式青瓷灯静静亮着,灯下的信笺纸己经铺了三页。
“沈寒舟,我好像……又梦见你了。”她低声喃喃,拿起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江城的春天来的早,但这场突如其来的冷雨仿佛又把冬天带了回来。苏柒披着那件他留下的深蓝色呢绒大衣,拢紧了些。她并不冷,只是心头空得厉害。
信纸上的字,是她写给沈寒舟的,只是再也没有寄出的机会。
他们己经分开快半年了。自从沈寒舟随集团赴欧洲任高级顾问之后,两人渐渐失了联系。起初还有些微信留言,后来连那种“你还好吗”的问候都不再出现。苏柒知道,爱情终归敌不过时间与距离,但她也不甘心。她始终觉得,沈寒舟有话没说完,而她也仍有一个答案未曾听到。
夜越来越深,雨却毫无停歇的意思。书房外,旧屋的木地板因年久失修而发出咯吱声响。苏柒站起身,想去厨房泡杯热茶,刚走出门廊,一道身影便映入眼帘——
沈寒舟。
他撑着一把黑伞,伫立在门外檐下,西装微湿,鬓角也沾了些细雨,眼神却一如当年般清冷而深邃。
苏柒怔住,手里的杯子跌落地上,碎片飞溅,惊动了静夜。
“你怎么回来了?”她声音发颤。
沈寒舟看着她,许久,低声道:“我回来找你。”
这一句,像是融了夜色的冰。
苏柒原本准备好的一百句责问,在看到他那一刻全数散去。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冲上去拥抱他,还是转身走开,像这几个月来努力练习的那样:遗忘。
沈寒舟没有进门,只站在原地,道:“我走得仓促,是因为……我父亲病重,母亲也出了点事。集团那边一时间抽不开身,我连解释都没来得及。”
“你可以发个消息。”她终于抬眼,声音很轻。
“我怕我一说你就会追过来,而我那时并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可你现在回来了?”苏柒的嘴角微动,眼眶红了一圈,“沈寒舟,这半年,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
沈寒舟垂眼,缓缓走进门廊,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我知道。我每天都知道。”
那一刻,苏柒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像是终于回到可以安心依靠的地方。沈寒舟抱着她,低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雨还在下,春夜如织,书房的灯光仍旧温暖。
两人坐在旧宅的老沙发上,一边喝着姜茶,一边慢慢诉说各自这几个月的经历。沈寒舟在法国期间几次想回国,但签证延期、集团合并、家族事务一桩接一桩,让他分身乏术。母亲心脏手术之后情况不稳,他怕苏柒来了会被这些琐事牵扯,便选择了沉默。
“可你应该相信我。”苏柒声音里带着哽咽,“不是因为那些理由我不能等你,是你不说,我只能等在未知里。”
沈寒舟看着她,眼神满是歉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苏柒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那晚,他们并肩坐了一夜。雨停了,天渐亮,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他眉间。
?
春日阳光清润,旧宅的樱花在雨后盛放。
沈寒舟开始整理他这次回国的安排。他打算在江城重新设立分部,而他将永久驻留。这不仅仅是为了事业,更是为了苏柒。他不再想让她一个人面对一切。
“我想跟你一起开一家书店。”某个午后,他坐在藤椅上,提议。
“书店?”苏柒一愣。
“对。你喜欢文字,我也可以开始喜欢。”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极为认真。
他们一起选址,装修,取名——那家小书店最终定名为“人间惆怅客”。
开业当天,江城依旧飘着细雨,春风拂面。书店门口挂着他们亲手书写的木牌,一行字温柔而含蓄:“月色微凉,人间惆怅客。”
苏柒站在书架前,看着沈寒舟认真地为顾客签名,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满足。或许人生的圆满,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某个雨后的黄昏,身边的人依旧如故。
日子一点点过去,他们像所有平凡恋人一样,吵架、和好、忙碌、疲惫,却不再分离。
她终于明白,那些沉默的等待并不是无意义的熬,而是命运给她的一场深夜试炼。
只有真爱,才能熬得过无数个没有回应的夜晚。
那一夜的风雪归人,从此不再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