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沈寒舟回到那栋熟悉的别墅时，时间正是清晨六点，阳光尚未透彻云层，庭前薄雾缠绕。他推开门，屋内一如往昔，空旷而寂静。
他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翻了翻通讯录，却始终没有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苏柒己经回到了江城，这是他在周巡那里得知的消息。可她没有联系他，也没有留下一句问候。
他在心里反复排演无数次重逢的场景，有怒意、有委屈、有无奈，也有隐藏得太深的想念。可这一切终究变成了他对着空气自说自话的哑剧。
他打开电视，随意切换着频道，却在一个城市新闻栏目上，看见了她的背影。
是某个公益基金的捐赠活动，她作为主要负责人出席，身穿浅灰色西装裙，长发披肩，神情温婉沉静。她站在记者前，轻声讲话，镜头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却足以让沈寒舟看清楚，她瘦了，也更安静了。
他怔怔地看了好久，最后用手机截了图，像是要证明她真的还在江城。
可他知道，她己经从他的世界中彻底抽离。
?
苏柒最近很忙。
基金会接连与几家市属医院达成合作，她常常要开会到晚上，还得处理各方来往的邮件。她努力填满自己的时间，不让自己有空想起那些不该想的人和事。
但那天清晨，她还是收到了周巡的一条微信。
【周巡】：沈寒舟回来江城了。
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像是盯着一枚即将爆炸的引信。
指尖轻轻划过屏幕，她没有回复，也没有点开对话框，像是怕一动，就会让那句看似平静的话，在心中引发山呼海啸。
?
沈寒舟没有打扰她，但苏柒却在一个偶然的夜晚遇见了他。
那天她加班到很晚，秘书己经走了，整栋办公楼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站在落地窗前抽了一支烟。城市灯火如织，远处车流川行，而她却觉得这个城市无比空旷。
下楼时，她顺手把风衣扣好，准备打车，却在大厦门口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她第一反应是走错楼了，但抬头确认了门口的金属铭牌，又重新看向那辆车。
车窗慢慢降下，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
“上车，我送你回去。”
是沈寒舟。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听不出情绪，也没有多余的修饰。就像他们从未别离过，那是他曾说过千百遍的句子，熟悉得几乎可以在梦里听见。
苏柒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他没催她，只是安静地等。
她低头看了眼高跟鞋，抬眸迎上他探询的目光，最终还是开门坐了进去。
宾利缓缓驶出停车场，驶向熟悉的方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问。
“你总是最晚走的人。”他说。
一句话，让空气都跟着沉默了下去。
“周巡告诉你的？”
他没否认。
“你……回来多久了？”
“几天。”
“回来，是为了我？”
沈寒舟侧目看她一眼，没有立即回答。
车内空气凝滞，连发动机的声音都像低低的叹息。他突然一笑，声音却极低：
“苏柒，我发现你一点没变。还是喜欢把事情说死。”
她咬唇不语。
“我回来，是因为有些话，我想亲口跟你说。”
他没有继续。
他们一路沉默，车窗外的街景不断后退，仿佛过去的回忆也随之倒带。
?
那晚沈寒舟把她送到楼下。
苏柒开门下车，犹豫了一瞬，转身看向他：“你说有话要跟我说，现在可以说了。”
沈寒舟却没有立刻答话，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张他日日夜夜念着的脸，熟悉得几乎可以用指腹描摹出每一道线条。
“我们当初走到现在，不是为了彼此变成陌生人。”
他语气平静，却像把利刃首插她心口。
苏柒垂眸不语。
“当初我以为放你离开，是对你最好的选择。但我错了。我低估了你，也高估了我自己。”
他下车，站在她身前，目光灼灼。
“这半年，我过得不算差。工作、出差、会议、应酬……日子照旧。但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每一个早晨睁开眼，第一个念头是你有没有睡好；每一个深夜睡不着，我会想你是不是也失眠。”
“我以为你会联系我，哪怕一句。”
“我等过，失望过，也后悔过。”
苏柒听得很静。
“可你真的没有回头。”
她终于抬头看他，声音淡得几不可闻：“你希望我怎么回头？”
“我以为你会骂我，哭闹也好，责问也罢……只要你开口，我就知道你还在意。”
“可你没有。”
沈寒舟声音哑了下去。
“苏柒，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干净地抽身？连一点余地都不留？”
她低头笑了一声，眼眶却有些发热。
“你不也一样？”
他们在夜色下沉默对视，彼此眼中都有太多说不完的故事。
良久，沈寒舟低声道：“我还在这里，等你。”
?
苏柒没回应，只是默默转身进了楼道。
那晚她失眠了。
一夜翻来覆去，梦里全是过去的片段——江城的初雪、合租的公寓、熬夜写稿的他、备考的她……都在她记忆中铺展开来，如一部长片，从头放映到结尾。
第二天，她去医院看望一位资助对象的孩子。小男孩五岁，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在基金会资助下正在治疗。他抱着她的手不肯放，说：“姐姐，你以后会常来看我吗？”
苏柒笑着点头：“会的。”
孩子眼神亮亮的，看着她像看着全世界。
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久违的勇气。
回到办公室后，她打开电脑，给沈寒舟发了一封邮件。
内容只有一句：
“我们谈谈吧。”
?
沈寒舟收到那封邮件时，正在车里。
他看了一眼屏幕，喉头滚动，迅速拨通了她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了。
“我现在过来接你。”
“好。”
简单两个字，却是他们无数次错过后，难得的交集。
他们见面是在江城图书馆后面的咖啡馆。
那里曾是他们大学时期最常去的地方。店主是个温和的阿姨，见到他们还有些激动：“呀，你们两个，好久不见了啊！”
苏柒微笑点头，沈寒舟只嗯了一声。
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缓缓飘落的梧桐叶，安静得像时间都不愿打扰。
“你说吧。”苏柒开口，语气不冷不热。
沈寒舟望着她，道：“我想重新开始。”
她眉头微蹙。
“不是重蹈覆辙，而是我们重新认识彼此，重新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
苏柒没有急着回答，她拿起咖啡杯，轻啜了一口。
“你觉得，还有可能吗？”
“我不知道。”
“但你愿意试？”
她轻轻点头。
沈寒舟嘴角终于浮出一抹笑意，像是寒冬里第一束光。
他们在那间小店坐到傍晚，聊了很久，从过去的争执到未来的模糊，一切都开始变得清晰。
有些情感，不是结束，而是重启。
在那落满黄叶的秋日午后，他们终于迈出了回归彼此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