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然降临,华灯初上,A市的街头车水马龙,霓虹光影投射在车窗上,映出一道道斑斓碎光。苏柒坐在副驾驶座上,静静地望着前方。沈寒舟专注开着车,低沉的引擎声仿佛将一切情绪都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他们刚从医院出来。顾婉凝的手术顺利完成,沈母见到他们时仍神情复杂,但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尖刻的话。
沈寒舟伸手,调低了车里的空调温度,侧眸看她:“冷吗?”
苏柒摇头:“不冷。”
“你今天……很勇敢。”他说。
苏柒轻笑了下,没有回答。勇敢吗?她只是不想再逃了。过去太多次,她把情绪压进心底,把误会留给时间去风干,却发现,什么都不会自动变好。
他们经过人民路口时,红灯亮起,车子停下。街头有艺人正抱着吉他弹唱,歌声隐隐传进来,是她熟悉的那首——
“如果命运注定跌撞,你是否仍愿与我一起走完这漫长的人间路。”
苏柒轻轻靠在椅背上,转头看着沈寒舟,低声说:“我有点累了。”
沈寒舟的眉心顿了下,伸出手覆住她的指尖,温热的体温透过掌心传递:“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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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两人回到了鹭湾公寓。
灯光打开的瞬间,屋内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像一层柔和的帷幕,隔开了所有外界的喧嚣。苏柒脱了外套,挂在门边,径自走到阳台,拉开玻璃门。
外面月光清冷,洒在阳台小花架上,栀子花开得正好。
沈寒舟从厨房倒了两杯热水,一杯递给她:“最近总是睡不好,晚上别喝咖啡了。”
苏柒接过杯子:“谢谢。”
她望着那盆栀子,忽然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看房子的时候吗?你说,这里的阳光适合我。”
沈寒舟笑:“当然记得。我还说,这阳台刚好能种一排花,你当时嗤之以鼻,说不信我有那种耐心。”
“嗯。”苏柒轻轻点头,“但你还是种了。”
“我不是为阳光,是为你。”
苏柒一怔,目光慢慢地从花盆移到他的脸上。沈寒舟站在她面前,目光温柔,却又坚定:“苏柒,我做过很多错事,错过很多机会,但我从没后悔过爱你。”
这一句话,仿佛夜色中突然飘落的一场雨,不大,却足够让心软下来。
她低声问:“沈寒舟,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爱我吗?”
“会,”他几乎不假思索,“只不过,我会早点学会表达,早点放下骄傲,早点学会珍惜。”
苏柒鼻头微酸,却也笑了:“早点学会,或许我们就不会走那么多冤枉路了。”
“是啊,”沈寒舟伸出手轻抚她的发丝,“但现在还不晚,不是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靠进他怀里,一如那年初春第一次站在他怀中,心跳混乱却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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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林以桐从巴黎回来。
她从机场首奔苏柒所在的画廊,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兴奋:“苏柒,我这次找到一个超棒的策展人,她说希望能为你的画做一次专题展!”
苏柒笑着倒茶:“你才回来不歇歇,又开始工作狂模式?”
“你这几个月太低调了,”林以桐坐下来,“你不出来展一展,你的‘城南烟雨’系列就快被人遗忘了。”
苏柒失笑:“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作品。”
“你自己总是这么说,但外面那批藏家可不这么想。”林以桐低头翻出平板,给她看邮件:“这是策展的初步框架,我们可以选几个关键节点,比如你和沈寒舟之间的主题——从《初见》到《分别》,再到最近画的《归途》,都是有故事线的。”
苏柒怔了怔。
她从未想过,自己和沈寒舟的故事,会被某种形式记录下来。
“你愿意吗?”林以桐问。
苏柒没有立刻回答。她抬头望着窗外的光影,沉默良久才道:“也许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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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沈寒舟那边,也在做一件与她有关的事。
他开始筹备一个基金会——专门支持女性自由创作与自我成长的项目。他在发布会上说:
“这个项目,灵感来源于一位女性,她让我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自我’。她曾经在低谷中坚持创作,也曾在困境里活出光亮。她是我此生见过最勇敢的人。”
记者问:“方便透露她是谁吗?”
他只是笑着摇头:“不,她早己将名字写进了我的生命里,无需他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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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苏柒的个展正式对外开放。
画展主题为《微凉月色》,展馆分为五个展厅,从“晨曦”到“夜暮”,每一个系列都紧紧围绕“孤独、热爱、寻找、等待、回归”五个核心主题。
而最后一幅画,挂在展厅尽头。
画中是一对恋人站在黄昏下的栀子树前,男人伸手为女人挡住飞落的阳光,女人仰头微笑。
题名:《人间惆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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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结束当晚,苏柒从后台走出,见沈寒舟己等在那里。
她缓步走向他,在满场落幕的光影中,低声问:“你还愿意做那个人吗?在人间陪我惆怅一生。”
沈寒舟笑,伸手拉住她的手:“你是我的人间,不是惆怅。”
苏柒笑了,眼眶微湿。
月光正好,照亮他们站在栀子花树下的身影,像极了那幅画中的场景——只不过,这次,不再是画中人,而是真实的彼此。
他们终于,不负人间,不负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