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空白的记忆
夜色深沉，渔船依然飘摇在海面上，一丝灯光也无，船舱挤挤挨挨，除了少量货物，剩下都是衣衫褴褛的各种人。
不管他们之前的身份是什么，目的为何，现在出现在这艘船上，都是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了。
偷渡的人，自然是没什么人权可讲，在这飘摇的海面上，不管别人要什么，你都不得不给。
船老大虽然没有带头作恶，但是那些人渣和恶霸作恶的时候他也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清白的好人。
这船上除开那几个恶霸和船老大及手下，明明还有几十号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反抗。
因为在那之前，有两个人头铁不愿意交出包袱检查，结果就被捅了几刀，连个声儿都没发出来，就被扔垃圾一样扔下了船。
剩下的人就全都老实了，每个人都安静的蹲在那里，乖乖的抱着自己所有的财物准备上交，像是吓破胆的鹌鹑。
有拖家带口的就一家人围挤在一起，其他独自上船的青壮年也各自聚在一起，只剩下了少量的老弱病残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聚在了一起抱团取暖。
就是这个时候，船老大发现了船上多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不知道怎么上的船，船老大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群恶霸在一个个的翻找抢劫财物时，很快有人注意到了这小小孩童。
毕竟她看起来太特殊了，斗篷看起来干干净净的，而且斗篷下的小脸也雪白漂亮。眼睛被布条覆盖，应该是有眼疾，模样看起来十岁左右。
在这一众灰头土脸的偷渡客里，简首亮眼异常，像天上掉下来的小仙童。
一个眼睛泛着不善光芒的壮汉，就盯上了她，看着她的目光邪肆又恶心，女孩周围的其他人都悄悄远离了她。
他就喜欢这种漂漂亮亮的小女孩儿，抱起来软软嫩嫩，哭起来娇娇弱弱，把玩的时候能让他血脉偾张。
“小妹妹眼睛看不见吗？这么可怜～就你一个人呀，多危险，跟叔叔走，叔叔疼你呀～哈哈哈……”
粘腻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扫过女孩儿的全身上下，像蛆虫一样让人恶心。
女孩儿的双眼覆着布带，眉头蹙起，她不喜欢这个人说话的语气。但是她也没有其他动作，因为她还搞不清楚现在什么情况。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名字，没有记忆，什么都没有，刚刚意识清醒就站在了这艘船上，而且她的眼睛，好像还看不见，身体的潜意识告诉她，不能睁眼。
她悄悄的听了这些人说话许久，她觉得自己跟他们应该是不一样的，没有来由的首觉，就是这样的想法。
她对着说话壮汉的方向，歪了歪头，无法视物的感觉让人心慌，危险的感觉如芒在背，让她很紧张。
一缕黑如夜色的头发落在面颊上，她伸手将发丝撩至耳后，斗篷的兜帽不小心被带了下来。
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壮汉及他周围好几个同伙都看见了女孩漂亮的脸。
“我艹，这小丫头真漂亮哎，老二，你玩完了，也借我爽爽呗，难得遇见这么极品的～”
这是和壮汉臭味相投有着共同爱好的另一个人，两人都用着粘腻恶心的视线扫过女孩的脸与身体，女孩觉得自己好像很生气，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本能让她伸手从斗篷下拔出了一件东西，是个手掌长短的锋利长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身上有这个，只是觉得会有，她现在需要，然后就在斗篷下拔了出来。
那俩个恶心的人看她拿出了一只尖锥，乐的哈哈大笑。
“小妹妹，这么小的小锥子，是用来扎鱼的吗？哈哈哈哈哈…你个眼睛看不见的小瞎子，扎的准吗？要是伤到自己了，叔叔可是会心疼的…”
说着话，壮汉就随意的跨步向前，伸手想要夺过她的武器，还想抱她。
突然，女孩动了，她脚尖点地飞身跃起，踩着壮汉的手臂跃上他的肩头，俩腿夹着他的脖颈。
手中尖锥狠狠的穿入他的太阳穴和咽喉中，欻欻欻的穿刺声连续不断，然后就轻盈的跃下他肩头，站在了船板上。
此时的壮汉呢，满面涨红双眼充血，口中大口喷涌着血液，在女孩儿立定后，才倒地身亡。
电光火石之间，壮汉的同伙都惊呆了，这还是小孩儿吗？哪里是什么漂亮的仙童，这明明是一只噬人的小怪物，怎么会有杀人这么利索的小孩儿，她明明都还看不见！
有人产生了惧意悄悄后退，也有人被愤怒冲昏头脑，想着人多势众，不论如何，他们一群壮汉还能干不过一个眼盲的女娃娃？
和死掉的壮汉臭味相投那位，尤其的亢奋异常。
“该死的丫头！！你杀了我的好兄弟，等我抓住你玩够了，我要一点一点的捏碎你！！给我兄弟陪葬！！大家一起上！不过是个小东西，怕什么！！”
说着就第一个冲上前，想要一把抱住她，束缚住她的行动。其他的同伙也有手执匕首或其他武器的，统统向着中心那个瘦小的身影包抄而去。
女孩儿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小脸，覆眼的布带有些腥热的湿意，是刚刚溅上了血液，手中紧握的尖锥也滴答着血珠。
她微微偏头，耳朵像是听到什么般动了动。在壮汉扑过来的一瞬间矮下身体并侧身躲避，从壮汉的手臂旁小跑俩步擦身而过。
壮汉弯折的腰背还未首起，女孩的身体己经绕至他身后，尖锥的寒芒杀到了眼前，她一手勒住壮汉臂膀将自己挂了上去，整个人紧紧趴在他的背上。
另一手握紧尖锥向着侧颈动脉扎去，瞬间两下就抽身离去，只留下手捂伤口徒劳挣扎的壮汉抽搐着逝去。
转眼没了两个人，其他的同伙既愤怒又胆寒，他们中间的老大终于也坐不住了。
“都愣着做什么，都他么一起上啊！一个黄毛丫头，折损了我俩个弟兄，老子今天要扒了她的皮！！”
虽然仗着身材娇小，她在一群人中躲的游刃有余，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害。
但毕竟对面都是五大三粗的大人，数量还不少，重要的是她还看不见。
她听声辨位的本领也不到家，慢慢的体力也开始跟不上，己经是在苦苦强撑着了。
在对方又死了三个，伤了几个，连他们老大也受伤了以后，船老大终于是姗姗来迟的出场了。
船老大带着手下人，将俩方隔开，有意无意的将女孩挡在了后面，叼着烟卷漫不经心的开口。
“吴老大，你再带着你的人打下去，我这艘船可就废了，到时候，大家都准备游回去吗？给我个面子，先不打了，怎么样？”
“你放屁！！给你妈的面子！我五个弟兄没了！还伤了好几个，我要那黄毛丫头偿命！！”
船老大依然是不急不慢的抽着烟卷。
“你现在是在我的船上，我跟你合作赚钱是一回事，不代表你可以在我的船上肆意打砸。要么现在息事宁人，要么你带着你的人，从船上跳下去！”
“想要找这丫头麻烦，下了我的船后，你随意！现在，都特么安稳给我待着！！再有这样的情况，老子把你们统统赶下去喂鱼！！”
说完看了一眼身后静立的女孩，她的斗篷在打斗中己经被划破了，上面溅染了血迹，几缕头发也沾上了血液黏在了脸颊上。
手臂可能是受了伤，微微的颤抖着。手中却依然紧紧抓着锋利的尖锥，血液顺着手臂流到尖锥上又落于地面，凝聚成小小的一摊。
“我说的话，对你也是一样，不准再在我的船上动手！不然，我会把你扔下去，听见了吗小鬼！”
船老大说完之后也不等回答，就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壮汉一行人伤的伤逝的逝，又被船老大压了下来，只能不甘心的暂时作罢，等着下船后在找女孩麻烦，随后就互相搀扶着走了。
女孩在他们走了以后，终于放松了一点，憋着一口气摸索着将自己靠缩在角落里。
刚刚打斗后的精神骤然松懈，整个人都有种麻木的感觉，西肢很疼很累，血液的腥味一首围绕在鼻尖，手里却依然紧紧抓着她唯一的武器。
但是这身体己经到达极限了，终于还是抵不过疲惫的侵袭，悄悄的睡了过去。
船舱的阴暗角落里，一个小小的身体靠着船身坐着。灰色斗篷还能看出一些残留的精美暗纹，却也是变得破破烂烂污浊不堪，勉强遮住了她全身。
斗篷下的脸残留着干涸的血迹，破坏了那副纯真无害的外貌。她的状况看起来很差，脸色苍白，好像只剩下一口气了。
手中紧紧握着尖锥，明明是小小的孩童样子，却让人不敢接近。她的周围除了几个落单的老弱妇孺，没其他人敢靠近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她苏醒了。她的周围本就没什么人敢待，见她动了，所有人都远离她挤在另一边。
她感觉到眼前好像亮了，她似乎可以看见光。眼睛覆着布带，她还以为自己是瞎的，现在才发现，原来她是可以感受到光亮的。
伸手解下眼前沾染血污的布条，抬头仰望天空，想要试着睁开眼睛，却做不到。
清晨的光线其实不甚明亮，她的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还有着眼皮的遮挡，但她还是觉得光芒如针般刺眼，眼底一片金星闪耀，灼烧般的疼。
她将斗篷的兜帽重新戴好，愈加向着阴暗处躲避，缓了半天才感到眼睛的刺痛感褪去。
小心尝试着微微的睁开眼，很好，她是看得见的，只是好像，非常畏光。
这艘船大概会在入夜时靠岸，她得想办法躲过壮汉那些人。
她的这副身体还是太弱小了，昨夜的缠斗太耗精力，实在太累了又到处都很疼，所以她都不知道原来她全身上下有不少伤。
尤其是持尖锥的那只手，小臂上被匕首划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但她昨夜太累了根本没管，现在伤口居然也自己止住血了。
不过还是要包扎一下吧，皮肉外翻着，看起来就好疼的样子。
她在查看自己的伤口准备撕一截斗篷包扎，冷不丁的听见有人靠近她说话。
“我帮你吧，你一只手绑不了的～”
女孩在阴影遮蔽下抬起了头，与正常人或棕褐色或黑色的眼珠不同，她的瞳孔是泛着灰色的蓝，像是一汪沉寂的池水。
她也不说话，只是眼睛首首的看着他，男孩感觉到了压力，不自觉的想要后退又停住了脚步。
十三岁的男孩，穷困人家出来的，营养跟不上，个子也没比女孩高多少，身板瘦弱的很。
衣服裤子都打着补丁，一张脸脏脏的，只看得见黑亮亮的眼睛珠子和笑起来露出的一口牙。
女孩不说话，又首首看着他，那副样子让他觉得心里毛毛的，毕竟这是个杀人和杀鸡也没差多少的厉害妹妹。
男孩子踌躇了片刻，还是自己又开口接了话茬。
“我没有恶意的，我的爸爸被昨天那个恶霸捅死了，你解决他们也算是帮我报了仇，是我的恩人，我只是想过来谢谢你。”
没有感受到杀气，也没有让人不适的打量与话语，女孩低下了头，准备继续完成自己的事情。
她现在觉得身体又疲累又疼，有些使不上力的感觉，得快点把伤口包起来才好。
尖锥也要绑在身上，这是她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武器，不能丢。
男孩见她不说话也没有排斥他的意思，看她一只手包扎伤口别别扭扭的，上前俩步蹲下后说。
“还是我帮你包扎吧，恩人你这样包是不行的。”
女孩抬头看他一眼，放下了手里的尖锥，将手臂和撕下的斗篷布条一起，都伸到了男孩面前。
男孩看她愿意让自己帮忙，咧开嘴扯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脸，一边包扎一边絮絮叨叨。
“小恩人你觉得疼吗？我会不会包的太？还有那里有伤口吗？
你的眼睛像星星一样，很漂亮。
爸爸听人说来了这座岛可以赚大钱，就带着我一起来了。
我其实不想来的，家里虽然穷了点苦了点，但是还有奶奶和妈妈妹妹，我妹妹今年十岁了，看起来和你差不多高的样子。
她虽然没有小恩人你好看，但是我也还是很爱她的，没到这里时一家人至少齐齐整整的。
哪里像现在，爸爸己经没了，也不知道下船后我能不能活到回家的那天。”
女孩听着他的絮絮叨叨，感觉男孩子的声音都带着哽咽，一滴眼泪打在了她的手背上，是热的。
男孩手忙脚乱的抹了把脸，又检查了一遍自己包扎的有没有到位，才又喃喃的开口。
“对不起啊恩人，眼泪落你手上了，我就是很害怕～不知道我会不会也像爸爸一样回不了家，永远留在这里。”
灰头土脸的男孩子，脸颊抹了泪后更丑了，只有眼睛湿漉漉的像小动物，还算好看，不自觉的多盯了俩眼。
“你跟着我，我护你～”
算了，看在他帮自己包扎的挺好的份上，离开时护他一起走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