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的铜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暖不透娴妃眼底的寒霜。她死死盯着墙上的《皇子行乐图》,目光掠过画中永琏骑马的英姿——那孩子身着明黄箭袖,腰间玉佩与乾隆的竟是一对,分明是储君的派头。案头刚送来的密报被攥得发皱,上面"明悦格格胎动安稳"的字迹刺得她眼眶生疼。
"容佩,你看这后宫......"她突然将密报丢进火盆,看纸页蜷曲成灰,"富察氏的嫡次子永琏稳坐东宫,令妃的儿子也日益受宠,如今连那个市井出身的小燕子,都要为皇家开枝散叶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儿十二阿哥,拿什么去争?"
容佩捧着新沏的参茶的手猛地一抖,茶汤在杯沿晃出涟漪。她深知主子隐忍多年,自永琮夭折后,富察皇后将全部心血倾注在永琏身上,乾隆更是早早将立储诏书藏于正大光明匾后。而此时慕容珏手握西北兵权,若小燕子诞下男嗣,富察一脉的势力将如虎添翼。
"娘娘,切不可冲动。"容佩跪地时,额头几乎要贴到冰凉的青砖,"永琏阿哥身份尊贵,皇上又对慕容将军信任有加。若您贸然......"
"信任?"娴妃突然抓起妆奁里的翡翠簪子,狠狠砸向铜镜。镜面应声而裂,映出她扭曲的面容:"当年永琮之死,太医说是急症,可富察氏转眼就将永琏捧得更高!如今连小燕子都能分一杯羹,乌拉那拉家的荣耀......"她剧烈咳嗽起来,锦帕上咳出几点血痕。
窗外突然传来太监唱喏声:"十二阿哥到——"娴妃慌忙擦去嘴角血迹,强撑着坐首身子。十二阿哥捧着课业踏入暖阁,见满地狼藉,不由得愣住:"额娘,这是......"
"没什么。"娴妃立刻换上温柔的笑,拉过儿子的手,却在触到他袖口补丁时,眼底闪过一丝刺痛——这是她为教导儿子节俭,特意让他穿着的旧衣,可转头便听说永琏新做了十套云锦冬装。"课业学得如何?可有让太傅费心?"
"回额娘,儿臣今日得了太傅夸奖。"十二阿哥从怀中掏出张字贴,"说儿臣的字己有皇上七分神韵。"他期待地望着母亲,却见娴妃盯着那字迹,脸色愈发阴沉。
容佩见状,连忙打圆场:"小阿哥聪慧过人,将来必成大器!"她偷偷给十二阿哥使眼色,"天色不早了,您快去给皇上请安吧。"
等脚步声消失在长廊尽头,娴妃突然抓起字贴撕得粉碎:"七分神韵?永琏的字早己得皇上真传!"她抓起火钳,将碎纸狠狠戳进炭火,"容佩,你说我该怎么办?若永琏顺利登基,我儿怕是连亲王都做不成!"
容佩望着主子通红的眼眶,咬了咬牙:"娘娘,永琏阿哥虽然尊贵,但并非毫无破绽。"她压低声音,"听说他近日总在御花园与明慧格格切磋书画,举止颇为亲密......"
娴妃的动作陡然僵住。御花园、书画、明慧格格——这些字眼拼凑出危险的可能。夏紫薇虽为令妃义女,可坊间早有传言她与乾隆的隐秘关联。若将此事......
"不可!"她突然将火钳摔在地上,惊得容佩一颤,"若被皇上察觉是我从中作梗,乌拉那拉家满门都要遭殃!"她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在殿内来回踱步,"得想个万全之策......既能打压富察氏,又能保我儿无虞。"
寒风呼啸着掠过翊坤宫的飞檐,将窗棂拍得作响。娴妃在摇曳的烛火中站定,目光落在案头未写完的家书上。信纸边缘的乌拉那拉族徽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仿佛在提醒着她背负的家族使命。而此时的长春宫,富察皇后正将绣着糖画凤凰的襁褓小衣叠好,全然不知暗处,一双充满妒意的眼睛,己盯上了她最珍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