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风卷着牡丹香掠过九曲桥,乾隆的话音刚落,廊下立着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垂下头,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慕容珏的指尖下意识收紧,掌心的铁甲护腕硌得生疼,而小燕子攥着红绳的手微微发抖,绣着补丁的袖口在金丝蟒袍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皇上说笑了。"慕容珏单膝跪地,玄色披风在青砖上铺开如墨,"臣与燕姑娘情投意合,从未在意过身份高低。"他抬头时目光如炬,却在触及小燕子发白的脸色时,眼底泛起一丝疼惜。
乾隆抚着腰间玉佩轻笑,鎏金冠冕下的目光带着上位者的审视:"自古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朕不过是......"话音未落,长春宫方向突然传来环佩叮当之声,富察皇后身着月白织金长裙款步而来,鬓间东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裙裾扫过长廊青砖,竟比御花园的芍药还要明艳三分。
"皇上这是要寒了功臣的心?"皇后抬手示意慕容珏起身,凤目扫过乾隆时带着三分嗔怪,"慕容将军在西北浴血杀敌,连命都可以献给朝廷,如今不过求娶一位心上人,反倒要被身份门第所困?"她缓步走到小燕子面前,指尖轻轻抬起少女的下巴,"倒是个灵秀的孩子。"
小燕子被皇后温柔的目光看得眼眶发热,鬼使神差地屈膝行礼:"民女不敢......"
"有何不敢?"皇后忽而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来,"本宫居于长春宫,膝下尚无公主,若你愿意,便做本宫的义女。从今日起,你就是长春宫的格格。"她转身望向乾隆,眼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臣妾这提议,皇上可应允?"
乾隆望着皇后发间那支自己亲赐的点翠步摇,又瞥见慕容珏紧绷的脊背,忽然想起长春宫暖阁里,皇后亲手为他缝制的护膝。他重重叹了口气,腰间玉佩与龙纹腰带相撞发出轻响:"罢了罢了,既然皇后开口,朕准了。不过慕容珏,你可要护好格格,若让她受了委屈......"
"臣愿以性命担保!"慕容珏几乎是立刻接话,声音震得廊下铜铃嗡嗡作响。小燕子望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月老庙外他说"铁甲护你周全"时的模样,眼眶瞬间泛起水雾。
三日后,长春宫悬起红绸宫灯。小燕子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头戴珍珠流苏、身着月华锦裙的女子,恍若隔世。金线绣就的凤凰在裙摆上栩栩如生,可她总忍不住袖口——那里原本打着补丁的位置,被绣娘用金线绣成了小小的糖画图案。
"傻丫头,发什么呆?"富察皇后手持一支累丝金凤步摇,亲自为她簪上,铜镜里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还记得初见时,你攥着红绳的模样,倒与本宫当年偷偷藏起皇上送的帕子时一般无二。"她忽然打开妆奁,取出一对翡翠玉镯,"这是长春宫代代相传的信物,今日便传给你。"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熟悉的笑闹声。柳红扒着雕花门框往里瞧,柳青则躲在廊柱后头探头探脑,两个姑娘穿着崭新的月白襦裙,却仍改不了咋咋呼呼的性子。"小燕子!不对,现在该叫格格了!"柳红大咧咧地冲进寝殿,盯着满室珍宝目瞪口呆,"老天爷,这长春宫比咱们整个大杂院都气派!"
小燕子被逗得首笑,刚要起身,却被皇后按住:"且慢。"她从檀木匣中取出一卷圣旨,朱红印泥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这是皇上特旨,赐你封号'明悦',取'明心见性,悦然于世'之意。"皇后将圣旨轻轻放在她膝头,"从今往后,长春宫的大门,永远为我的明悦格格敞开。"
宫门外,慕容珏身披红绸,骑着御赐的汗血宝马。他怀中藏着一只琉璃糖画凤凰,那是寻了江南巧匠,用七色琉璃烧制而成。当鼓乐声响起,他望着长春宫方向飞扬的红绸,想起无数个边关寒夜,自己靠着对小燕子的思念撑过厮杀。如今,他终于可以用铁甲为她筑起最坚固的屏障,用余生为她绘制最甜美的糖画。
暮色渐浓时,长春宫的宫灯次第亮起。红烛摇曳间,小燕子望着慕容珏眼底跳动的火焰,忽然懂得,所谓圆满,不过是粗布与华服皆可相守,铁甲与糖画终能共生。而长春宫的窗棂后,富察皇后望着新人远去的背影,轻抚着腕间的玉镯,恍惚又回到那年杏花微雨,少年天子在长春宫的回廊上,为她簪上第一支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