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长春宫东阁悬起水墨灯笼,夏紫薇的画作在宣纸上铺展如诗。青竹屏风间,《夏雨荷图》被置于正中,墨色荷花在烛光下竟泛起莹莹水光。小燕子攥着慕容珏的手穿梭在画席间,盯着一幅《寒江独钓图》歪头道:“这老头钓了半天,怎么连条糖画鱼都没有?”
慕容珏刚要笑,忽闻殿外传来环佩声响。乾隆携着富察皇后踏入,目光径首落在《夏雨荷图》的题字上。夏紫薇跪下行礼时,看见帝王的手指无意识着腰间玉佩——那上面雕刻的莲花纹路,竟与画中笔迹如出一辙。
“紫薇姑娘的笔法,颇有江南烟雨的韵味。”富察皇后指尖划过画轴,忽然转头看向小燕子,“明悦,你自幼在市井长大,可曾见过如此清雅的字画?”
小燕子眨眨眼,突然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展开后,一只用糖浆绘制的小荷苞歪歪扭扭躺在纸上,糖丝还沾着些许芝麻粒:“皇额娘你看!我找糖画师傅学的!虽然比不上夏姑娘的画,但是能吃!”她献宝似的递到皇后跟前,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乾隆却盯着那团糖丝出神,记忆突然翻涌。十九年前的江南,夏雨荷也曾用麦芽糖在青石板上画出蝴蝶,笑声比眼前的小燕子更清灵。“紫薇,”他的声音难得沙哑,“你母亲......”
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卫单膝跪地:“启禀皇上!西北八百里加急,匈奴犯境!”慕容珏神色瞬间冷凝,下意识握住腰间剑柄。小燕子的笑容僵在脸上,攥住他袖口的手指微微发颤。
富察皇后见状,立刻示意宫女取来披风:“将军不必多礼,国事为重。”她将金丝绣的护腕塞进慕容珏手中,转头看向小燕子,“明悦,可愿随皇额娘为大军送行?”
次日清晨,朱雀门外旌旗蔽日。小燕子穿着皇后连夜赶制的红绸战裙,将一包糖画塞进慕容珏怀里:“这次多画了些凤凰,你分给将士们吃。要是敢受伤......”她踮脚在他耳边低语,“回来就不给你亲了。”
慕容珏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翻身上马。马蹄扬起的尘土中,他最后回望的目光,与城墙上夏紫薇若有所思的眼神相撞。女画家握紧画笔,突然在空白宣纸上勾勒出铁骑奔腾的轮廓——她知道,这场送别将成为下一幅传世之作的灵感。
当大军消失在官道尽头,乾隆转身时,看见夏紫薇腕间玉镯闪过的冷光。帝王的脚步顿了顿,终是什么也没说,只留一句:“长春宫的画展,可再办三日。”
暮色西合,小燕子倚着宫门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她数着怀里剩下的糖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梆子声。回头望去,竟是皇后带着御膳房的厨子,正在教人熬制糖浆。“皇额娘教你画真正的凤凰。”富察皇后递来糖勺,火光映得她的凤冠璀璨如星,“等将军归来,咱们用糖丝摆个十里长街,迎他凯旋。”
夏紫薇站在长春宫的回廊上,将这一幕收进画中。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她忽然明白,在这深宫里,有人追寻血脉亲缘,有人守候生死诺言,而糖画与铁甲交织的故事,仍在继续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