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阳提供的谈话题纲和具体内容面前,张怀民没有做出任何反抗。是的,完全没有!这是因为成飞的一番话,让他明白抵抗毫无意义,只会给自已增添更多白发。所以,不到半个月时间,张怀民便将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一切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张怀民,男,1960年出生,安东省长水市人。1980年毕业于安东省医科大,临床医学专业,大学本科学历,1985年入党。刚开始毕业时被分配到县医院,任助理医师。先后任主治医师、科室负责人、业务副医院长、院长。1995年被提拔为卫生局副局长,局长,然后担任秦北市卫生局任医政科科长,副局长,局长,卫健委主任。
在医院的时候,张怀民一直是全市心脑方面的专家,经常为很多医院讲课,也成为了很多年轻人效仿的对象。自从被提拔为县卫生局副局长以后,各种社会事务开始多起来,几年之后,张怀民说,自已已经提不起手术刀了。
“都是应酬把我害了啊,如果我一直从事医疗临床工作,我绝对不会是现在的这种下场!”
每每在谈及自已收受贿赂时,张怀民就会泪流满面地说着后悔的话。
“如果说第一次收受贿赂,那是1995年10月的事了。那一次有一个医药代表找到我,说想给我们县的医院送一些常用药。我说,那你去找医院吧,我们卫生局不管这些医院的具体事。她说,她去找了,但她去迟了,人家已经开始送了。能不能让我搭句话,少送一些。我说,这个话我不能说。”
“后来,这个女的几乎每天都会来我办公室,并且经常在下午下班时来。当时每个单位的吃喝问题也是经常的事,也没人再意。因为她也是我原来的一个学姐介绍的。和她吃了几次饭后,有一次喝得有点多,她就给我在宾馆开了个房。我因为喝的有点多,就睡着了。醒来时,一看,她也在我身边睡着,而我已经一丝不挂。当时我有点害怕,也忘记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而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她离开宾馆的时候对我说,有个箱子给我的,里面给我买了件衣服。我起来后一看,是有几件衣服,只是在衣服下面还有1万块钱。当时,我看到这些钱,害怕极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把钱放在办公室里不敢往回拿,也不敢往银行存。因为当时我的工资才300多块,一年连资金也就4000多块。”
“过了一个多月,我的心才有点静下来。没事,好像也没人注意。于是我就到县里的几个医院进行调研,主要针对的是医药使用情况。因为当时医药已经开始有所放开,难怪有了医药代表。在调研过程中,我发现一些医院开始自已采购了,只是量不是很大。针对这个问题,我专门询问了一些院长。他们在回答我的时候有点隐晦,欲言又止,就说下来之后,专门向我汇报这件事。当然,在一些座谈会之后,一些医院的院长就将我请到他办公室,向我说了当时医院的情况。我有点吃惊,但这在当时也是医疗体制改革的需要。于是就有几个医院的院长给我说,如果我有朋友想送医疗器械攻用品,可以让找他们。”
“一切也就这样水到渠成了!这之后,那个医药代表每年都会到我这儿来,但我之后从来没有和她再发生过任何越轨之事,至于之前那次有没有,我也不知道。”张怀民苦笑着说。
他的这个说法,让两名谈话人员都有点捧腹大笑,只是不能笑出来,只好忍着了。但外面监控室的十几个人笑得不成样子了。
“自那以后,她每年都会送给我一次箱子,从开始的一万元,到后来的一满箱子,再到后来就是送卡了,购物卡盛行的那几年。她每年送的购物卡我们家每年在超市买东西也用不完。”
“除了第一次她送的1万元,后来我也没有数过她送的钱。因为到2000年以后,医疗改革步伐加大,每年都有很多来找我。也有很多上级领导让来找的,不收也不行,也就不太在意这些事了。”
“我是三十岁才有了女儿,到孩子十三岁的时候,看到许多人把孩子送到国外上学,我了就打听了一下,每年需要几十万元。少则二十万,多则四五十万元。一想,这可如何是好?我们一对双职工,一年下来也不过万把元,每年这几十万元从哪儿来?本来一想算了,不去了,国内也挺好的。但妻子说,人家都是当局长的,都能送孩子去国外,咱们努力一下。”
“对这件事,我想了好长时间。后来,我升任局长以后,县医院开始建设,乡镇医院也开始建设,医疗改革发展开始引起不少器械,医疗事业进入到了一个蓬勃发展的高峰。为了加强各医院的医药管理和医院建设,卫生局也先后出台了许多限制性措施,现在想想,那些措施看着是为了加强管理,实际可能在当时就是为了敛财。因为我女儿想出国,需要每年几十万的支出。”
“自2003年到2010年,我在县医院当卫生局长期间,女儿一次都没有回过国,一般要么是自已抽空和妻子去看一下她,要么就是妻子自已去住上一段时间。每年的开支我自已出不知道有多少。因为我将医药代表和建筑工队送来的钱全部交给了妻子保管,我也就是平常用一些,但那时局长的几乎所有开支单位都可以保销。”
“卫生系统是一个大系统,全县当时有医务工作都二万多人。因为我制定了一个制度,就是每一个卫生系统的单位‘三重一大’必须要由卫生局党委研究批准。也就是说进人、进药、建设等,必须由我这个局长来审批。为了平衡各局长之间的关系,我其实也曾公平在领导班子会上说,大家知道,咱们卫生系统的事,现在咱们在分工时,我也考虑了很多。建立领导包联制度,也就是每一名领导包联一个医院和几个乡镇卫生院及分管科室,但所有的事必须在党委会上通过。大家一致同意,也就心照不宣了。”
“真他妈的是分赃会!”有人心中感慨地说道。然而,他们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毕竟,每个人都希望自已能够得到更好的待遇和机会,但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不公平。谁让他们没有摊上一个好单位呢?这让人不禁感到无奈和沮丧。
他们看着那些小小的医师,如今却拥有了许多房产和好车,子女可以随心所欲地上学,心中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其实大家该吃肉的吃肉,该喝汤喝汤。但不管哪一份,都会有我一份。不然,我会对他们的领导分工进行调整,让他们一点也拿不到。这就是权力的魔力!”
“自从我当上局长以后,为了保证女儿的开支,我不得不加大敛钱力度,凡是有可能需要我审批的,管理的,我都会收取一定的好处费。譬如每进一个医生或者护士,每都会收1-5万元不等的费用。领导说的是一回事,但除了两个一把手和分管县长,其他人我不管,都要给我有好处。不然,我会拖着不接收,或者避而不见,因为没有我的签字,办公室和人事股不会办理相关入职手续的。”
我的个乖乖呀!每年哪个县不进个几十个医护人员,光这一项收入每年都得个上百万元。
“除了这些,每两年我就会以流岗的方式对各医院的负责人或者乡镇卫生院的院长进行调整。他们为了保住自已的岗位,或者为了能更进一步,就会向我汇报工作,主动向我送一些购物卡,钱等。每次岗位调整,我能收入个上百万吧!”
说这些的时候,张怀民脸上没有其他表情,因为已经无所谓了,只算是讲一个自已的发财故事了。
只是外面监控室的同志们不安定了,纷纷感慨道:这些蛀虫们就是这样利用手中的权力,大肆敛财的!
“当然,我也向能决定我的人送了不少钱,譬如县委书记。我也只认县委书记,因为其他人虽然也能影响我的升迁,但决定权还在县委书记手里。我不管哪一任县委书记来,我会坚持‘两个全力以赴’,一个是只要在业务上用得到我的,我必会全力以赴;另一个是只要在其他地方上用得到我的,不管是钱,还是人,只要县委书记想女人,我也会劝说有些想必升迁的医生护士去向县委书记显魅的,这个我必会全力以赴。”
外面的人又不安分了,这他妈的就是个掮客,啥事都能干得出来!
“只是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去强制任何人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这也是我的底线。因为这样就不会出大问题。在权力运用上,我的原则是风险共担,我的肩膀还没有宽到啥事都能担住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