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苏阳苏醒
2012年盛夏,市人民医院。
今晚特别热,全城的空调都在拼命地吼着。
大街上除了吃夜宵的或者喝醉了的人们浸在粘稠的空气里,别无他人,大家都呆在空调房里享受着夏天的热与凉。
从下午6点多开始,没有一丝风,厚重的乌云象一个大大的黑盖子笼罩在这个城市的上空,只是上下翻滚,没有落一点下雨的迹象。
在人民医院的七楼病房里,躺着一个因车祸而致的植物人。他已经在这个房间躺了整整10个月了。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在陪着他,也许只有他的灵魂在这个房间里飘荡。
凌晨2点,轰!突然天空里一声闷雷炸开。一道闪电撕开压了半天的沉闷。
紧接着,一声又一声的雷声开始由远而近,一道又一道的掣天入地的闪电在天空中拉着巨龙。
雨,在一刹那间落了下来,几米外看不见任何东西。
雷电没有停息的意思,依然在积极地配合着暴雨,电闪雷鸣。
突然,人民医院的七楼714病房的窗口,被一道闪电照得通明,一声巨响,清脆而干裂,震耳欲聋。接着又是一道闪电,又是一声巨响。一连九声巨雷,九道闪电。
雨,已全面覆盖了整个城市。炎夏的热气也在2个小时的暴雨中被消散的无踪无影了。
人民医院七楼714的大型玻璃窗被雷电击的粉碎,暴雨肆无忌惮地打着病床上的患者,整整2个小时。
患者身上的被子已经被雷电击打的完全变黑,患者本来就消瘦的脸上也全部黑化了。
是死了,还是?
就在暴雨停下后的半个小时后,也就是凌晨4点半。
躺在病床上的患者突然睁开了眼睛,感觉自已浑身没有盖着任何东西,因为被子已经完全炭化了。
他慢慢地起来,感受着高空的凉风,一个字,爽!
“我怎么会在这儿呢?我不是已经被渣土车上的渣土埋了吗?”患者想。
他走到了没有玻璃的窗口,吸着雨后带着城市生活气息的凉爽空气,向远方瞧去。
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物“国贸大厦”四个红色大字在凌晨的夜里特别醒目,他习惯性是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放在印堂处向上推了一下,咦!怎么没有任何东西?我的眼镜呢?向室内一看,清清楚楚,如白天一样,啥也没有,除了一些医疗器械。本来550度的近视,应该看不到这么远,看不了这么清!
不对!
这时,他的脑子里哪电影般的开始回忆:我叫苏阳,今年23岁, 2011年才考入岭南县纪委的一名干部。我因为偶然发现了县委书记高杰在一个星期天晚上受贿的事情,被他指派工程承包商马黑娃用渣土车将我碾压。我一直就躺在这儿。
苏阳就这样赤裸着全身,站在窗口,享受着大自然的给予,脑子里呈现着一段又一段自已以前的所有画面。
苏阳出生秦岭深处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小时候,留给他最深的就是山,还是山。
让他印象最深的是穷,还是穷。因为沟大,山高,路远。家里的收入也少,没有多少地是平的。
在苏阳的记忆里,父母整天都是在林子里采一些蘑菇,晒干后拿到50多里外的集镇上去卖。
他们村子里也就十几户人家,多数孩子已经出外打工去了,家里只剩下少数孩子与爷爷奶奶。
上小学的时候,要到离他们村5里的小学校去。到了初中,大部分孩子要到50里外的镇上去。
但还是有一半的孩子,上完小学就呆在家里了,等上十几岁的时候就和父母一块到南方一些城市去打工了。
自此,很多家庭如果家里没有老人后,也就不再回来了。村子里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
苏阳的父母是老实人,到40多岁的时候才有了苏阳。等到苏阳快上学的时候,两人除了少数去镇上外,基本没有到过太远的地方去过。
苏阳虽然没有更好的上学条件,但他却在学习上有点天赋。不管是在村上的小学,还是镇上的初中,他都能在班里、学校里遥遥领先。由于家庭条件不好,在村上的小学还好,每天回家吃饭,倒还是能凑合。但到初中以后,在镇上上学花费就自然大了。家里的一切开支都是靠父母采摘野山菌过活。虽然家里有20亩的林子,树也都长大了,但就是卖不了,因为国家要实行封山育林,不让采伐。
苏阳的学习一直都很好,读完初中,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镇上高中。本来按他的成绩是可以到县上的秀山中学上高中,但因为至秀山中学每月需要30元的生活费,学校报名费也是贼贵,每学期要200多元。苏阳无论如何也不想去了,就是上高中也是在父母的百般要求下上的。因为家里实在是没有多少收入。
苏阳想着这一幕又一幕,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
苏阳想着那高低不平的山路,想着那茂密的树林,想着那破烂不堪的小学校,想着自已是全村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想着全村人给自已家送鸡蛋的场景,想着父母因为为自已筹集学费而摔下山崖致死……
苏阳的心中被一波又一波的场景所掩盖,泪水已经完全把眼睛所模糊。
想着上大二那一年暑假,苏阳没有回家,而是在省城打工,在超市当收银员。因为他想挣一些学费,因为他知道,虽然按照当时的政策,大学生可以依靠贫困大学生资助项目,可以获得每年6000元的助学贷款,但父母仅靠家里的采摘野山菌是维持不了他的日常生活费的。
虽然他在学校也是在不断地打工,基本不向父母要钱,但父母还是努力地想改善他的生活,为的是不让其他同学笑话苏阳。
也就在大二这一年暑假,有一天,村长打电话让苏阳赶快回家,说是家里出事了。苏阳急忙赶回家,到家后,看到村里已经在他家办起了丧事。
当苏阳一进村,就看到自家门口挂着白纸幡,心中就不由得咯噔一下,是父亲,还是母亲?
当进入屋里时,看到村长正在张罗着大家布置。两副棺材摆放在狭窄的堂屋里,苏阳一下子眼前发黑。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