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内,正一脚踩在那小个子背上的阮清宁听到了开门的动静,也跟着抬起了头。
只不过她前脚还在教训那个不死心、试图逃跑的小个子,再加上她下意识地以为来人是李管事一家,所以抬头的时候眼里的凶光还没有来得及敛去。
只是,在看到推门而来那人惊讶的脸庞后,就连阮清宁也着实愣了一秒。
……这人怎么会在她的庄子里?
一时间,她的脑子都被不请自来的祁问寒搞得有些混乱,都不知道现在是该先收回自已放在那小个子背上的脚,还是先收回自已脸上应该是有些恶狠狠的表情。
在阮清宁愣住的时候,祁问寒也同样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得说不出话。
怎么说呢……他其实一直是知道,眼前的这位阮小姐,之前在马车上的腼腆害羞胆小等一系列的性格都是对方伪装出来的。因为旅途漫漫,他其实也乐得配合对方的。
所以两人之间一直都是“他其实知道她一直是装的”但是“她不知道他知道她其实一直都是装的”的状态。
但是现在,这个状态被赶来“英雄救美”的祁问寒彻底打破了。
祁问寒看着阮清宁一脚踩着一个白色身影、一手拽着人家披散头发的凶狠动作,默默后退了一步。
是他错了……
一个能够一个人解决一群山匪的女子,他怎么会认为对方会害怕鬼怪这种虚幻的东西呢……
祁问寒低下头,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已的尴尬。等他整理好了脸上的表情之后,他才重新抬起了头,对着阮清宁露出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哪怕他这半夜闯入人家院子的举动和“有礼”一点都挂不上边。
“阮小姐,晚上好……”
他看了看地上半死不活的白色身影,又看了看已经收回了脚,正亭亭站在白色身影旁、仿佛之前踩着人不放的人不是她似的的阮清宁,实在无法昧着良心问出那句“你没事吧?”。
阮清宁也上下打量了一下深夜“来访”的祁问寒。虽然在看到对方的时候她的确十分惊讶,但她同样没有错过对方推开门时、那一句没说完的话。
她缓缓眯起了眼睛:“你监视我?”不然怎么她这里一出事,对方就这么快地赶了过来?
阮清宁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并不普通的。
哪怕对方身边的侍卫已经很努力从外表上进行伪装了,但是他们身上的精气神就明显和普通人家的护卫不同。
更别提眼前的男人,虽然祁问寒一直穿着得只像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子弟,但是对方身上无意中流露出的上位者气质,让阮清宁根本无法忽视。
只是……阮清宁并不想多事。
对方想装成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受着伤出现在野外……全部都不关她的事,她只想借对方的手安安稳稳地达到庄子。
至于对方在她所在的庄子旁边也买了庄子这件事……阮清宁表示:只要她不出门,对方有再多的力气也使不到她的头上。
可谁能想到……她倒是做到了不怎么出门,对方却是毫不客气地上门来了!
既然已经逃不开对方的纠缠,又正好被对方看到了她真实的一面,阮清宁也懒得装了——她一改之前在马车上唯唯诺诺、胆小害羞不敢说话的样子,大胆地直视着祁问寒的目光。
“非也非也……”祁问寒赶紧摆手,“我怎么会监视阮小姐呢?!”
“阮小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笑眯眯地看着阮清宁,一点都没有在意她充满了敌视的态度,“为了感谢阮小姐借我们马车的恩情,我一直想找机会报答阮小姐……”
阮清宁挑了挑眉,看着祁问寒没有说话。
她已经决定好了——
如果眼前的这个男人一会儿说出类似“他是为了报答她的恩情所以让他的侍卫巡视时顺便把她的院子也划进了范围内”的句子的话,她一定把对方的脑袋按进地里!
好在对方的回答还算让她满意:“所以是这样的,阮小姐……”
“我派人来这里请了阮小姐多次,可惜,阮小姐身体不适,一直未能见到阮小姐……”
啊……阮清宁默默移开了目光。
关于这一点她倒是知道,因为她就是这么吩咐这里看门的下人的。
祁问寒显然也知道这是不想见面的借口,看着显然在回避他视线的阮清宁,眼里带上了微微的笑意,“现在看来……”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阮小姐的身体应该是已经好了……”
阮清宁不得不出声打断对方翻旧账的行为,“这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没有关系吧……”
“怎么没有呢?”祁问寒还是笑眯眯的,信口胡诌,“我的人就是在来请阮小姐的时候,看到了鬼鬼祟祟进入庄子里的人。”
“出于对阮小姐安全的考虑,所以今天我特意让人关注了一下阮小姐庄子的情况。”
“果然,今天夜里我忽然听到了一声尖叫——”
阮清宁点了点头,对方说的这个理由倒是能圆得过去。只是……她毫不客气地挑出了对方话里的漏洞,“从听到尖叫,到推开门……”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祁问寒,“这么一点的时间,您竟然就能从隔壁庄子到我的院子里……”
“看来……您身上的伤也同样好得差不多了……”
“咳咳咳……”
阮清宁的话音落下,意识到自已话里存在漏洞的祁问寒就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咳咳……”
他微微侧身,眉头轻轻蹙起,一只手轻轻按在自已的胸口上,身体随着咳嗽声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几缕发丝随着身体的颤抖轻轻滑下,散落在脸颊旁;原本就苍白的脸色随着咳嗽声起,更是愈发得没有了血色,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一般。
而一旦阮清宁有张开嘴继续说话的迹象,他的咳嗽声都会十分灵性地变得更加剧烈,剧烈到就像是下一秒,他就要把他的心肺从胸腔里咳出来似的。
直到阮清宁放弃开口之后,他才会缓缓闭上眼,轻轻喘息着,好似在调整自已的呼吸。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眸子里还做作地闪过一一抹故作痛苦之色。
就好像,阮清宁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好好好……
阮清宁这回是真的气笑了。
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弄清楚这位“韩问”韩先生的身份——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家的人能够这么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