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荇渡的瞳孔剧烈收缩着,纤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阴影。
她扶着朱漆廊柱的指节骤然发白,青玉耳坠在颊边簌簌乱颤。
左侧的师尊指腹正无意识地着冬蝉眠剑柄的纹路。
右侧那位师尊腰间悬着的玉佩却在嗡嗡作响。
两股相似的雪松气息在庭院里相互绞杀,震得檐角铜铃叮咚乱响。
左瞅瞅,右看看,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两个师尊站在眼前?
“荇渡,你先回去,为师有事要和这个废物说。”
妖王谢怀舟紧紧盯着另一个谢怀舟。
那眼神,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松荇渡下意识地“哦”了一声,转身就匆匆离去。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应该是要打架了。
“你和他上床了?”
尾音带着灵力震颤的嗡鸣,震得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簌簌作响。
妖王谢怀舟一步一步逼近。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心上,那低沉的声音里藏着汹涌的怒火。
“你不也一样?”
另一个谢怀舟毫不畏惧地回应,神色冷峻,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而且三更露重,他总需要有人暖榻。”
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阴影,唇角却勾起挑衅弧度。
“你不过是本座剥离出的凡尘妄念。”
妖王谢怀舟冷笑一声,笑声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反而透着无尽的悲凉。
一样?
哪一样?
七辈子的时光,他与松亭雪同榻而眠的次数,加起来竟还比不上眼前这个谢怀舟与松亭雪相处半个月的次数。
谢怀舟手持冬蝉眠,剑身微微颤动,剑气如汹涌的潮水般西散开来。
“你还让他身边有了别人?”
妖王谢怀舟手一挥,周身灵力瞬间爆动。
灵力震得谢怀舟往后踉跄了好几步,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他喜欢,我尊重,不像你,自负!”
谢怀舟咬着牙,大声反驳。
君如明月悬中天,清辉遍洒众生肩。
不怨疏星拥云阙,惟愿长夜共樽前。
二人之间灵力疯狂冲撞,光芒闪烁,谁也不肯退让分毫。
突然,妖王谢怀舟灵力暴动,周身气息紊乱。
谢怀舟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如同镜子一般,瞬间破碎成无数碎片。
天旋地转,意识也渐渐模糊。
“你个废物,快去他身边,护着他!”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谢怀舟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当谢怀舟再次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热闹非凡的闹市之中。
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只见云湛衣和松亭雪正站在不远处。
两人看起来亲密极了。
云湛衣嘴角挂着笑,正对着松亭雪说着什么。
松亭雪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松亭雪也注意到了忽然出现的谢怀舟,微微一怔。
随即连忙快步走到他身边,眼中满是关切。
“怀舟?”
他疾步上前时,双鱼佩玉在腰间撞出清脆声响。
少年闻声抬头,眼尾那抹红痕像是被泪水洇开的朱砂。
喉间溢出的轻喘裹着破碎的尾音。
“师尊……”
谢怀舟捂着胸口,脸色有些苍白,艰难地吐出“师尊”二字。
他疼吗?
不,他装的。
“怀舟你是不是不舒服?”
松亭雪连忙伸出手,搀扶住少年,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手指碰到对方腕骨时,松亭雪指尖发颤。
少年掌心覆在他手背,冰凉的温度却让他袖口下的肌肤泛起战栗。
他分明看见谢怀舟垂眸时睫毛抖落的细碎水光。
却未察觉少年借着衣袖遮掩,正用拇指他腕间跳动的血脉。
灵力化作千丝万缕的金线渗入少年经络,松亭雪忽觉肩头一沉。
谢怀舟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畔,鼻音里酿着三分委屈。
“方才回碧水池……那些血迹……”
尾音化作压抑的哽咽。
“师尊……”
谢怀舟顺势将脸埋在松亭雪肩膀,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松亭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将灵力细细地渡给少年。
如春风化雨,又似晨曦融雪。
松亭雪很享受别人对自己示弱。
这种被依赖的感觉,让他心里有种别样的满足。
云湛衣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了。
他大步上前,一把拽起谢怀舟,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记忆碎片里不可随意动用灵力,你师尊本就身体不好,有事自己忍一忍。”
说罢,他看向松亭雪,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方才我用灵力感知过了,东南角有异常,这大概是我们出去的关键。”
谢怀舟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说了句。
“师尊,对不起……”
“那里是琰龙阙的位置!”
松亭雪皱起眉头,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云湛衣指尖灵力缓缓转动,刹那间,天旋地转,周围的景象迅速变幻。
待一切平静下来,他们己来到百年前的琰龙阙。
似是看出松亭雪的忧虑,云湛衣轻声开口。
“我用灵力隐住身形,他不会看见。”
只见地火熔岩熊熊燃烧,映红了砚潮生半边脸庞。
砚潮生静静地站在冰棺前,眼神温柔而哀伤。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棺中的女子。
“当年大旱三月,我背着阿宁翻过七座山求医……”
砚潮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
赤堇花纹在他袖口狰狞如血,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悲伤的往事。
“你说南疆受琰龙阙保护,如今琰龙阙地火快要熄灭,若不用生魂续燃,整个南疆就会陷入永夜……”
一滴泪从砚潮生眼角滑落。
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却又透着无尽的凄凉。
“前些日子我触发火灵暴,那些霜华榭弟子的生魂我本以为可以让琰龙阙地火多燃一段时间,没想到……”
砚潮生的声音渐渐哽咽,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满心的痛苦与无奈仿佛要将他淹没。
“不过阿宁,你别担心,我用赤堇让大宁引发了一场瘟疫,不过他们活该,若不是他们发动战乱,你也不会死去……”
砚潮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那是被仇恨蒙蔽的疯狂。
“还有,我还发现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我找到了一个小姑娘,她很善,我要借她手,让这地火长燃!”
听到后面,松亭雪的脸色愈发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