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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此番成婚，乃是我嫁于你为夫，这喜袍自然是要我自已缝制的才好。”
他自然也晓得，沈长宁给他的，必然是这天底下最好的。
她心里酸酸的，紧握住了谢衍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她说：“阿衍，我亏欠你太多太多了。”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是欠他的。
“祁山之中的神庙，是你建造的，对吗？”
“我的尸身被祁连铮抛洒于世界各地，你又是如何寻回的，皆是只字不提。”
那些留存于祁山之中的危险，不是为了防止世人去偷盗宝藏，而是为了保护神庙。
“你一步步引导我前往祁山，去找寻自已丢失的东西，可如今我都记起来了，你可还有别的事情在瞒着我？”
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带着试探，她想要听谢衍的真话。
而不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所隐瞒。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做。
他将她所有的后路都铺好了，却唯独没想过自已的路。
“未曾。”
“阿宁今日怎么不夸我，这身喜袍好看否？”
他唇角轻轻勾起，眉宇间蕴着温柔。
眼底的琥珀流转着点点浅淡的金光，深邃而神秘。
沈长宁沉默了片刻，一时间竟没有去回答他的话。
而是再次问道：“谢衍，你当真未曾骗过瞒我？”
“未曾欺瞒。”
他还是那样的回答。
他握紧了沈长宁的手，看向这繁华的京都。
他说：“往后谢某便要在此处与陛下扎根了，阿宁今日废除了后宫，可是要与谢某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衍总会想办法移开她的注意力。
但这次显然失败了，他越是如此，沈长宁就越是想要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
她看向自已的手掌，好半晌才开口：“我的言灵术……失效了。”
她的手伸向远方，似想要触摸那漆黑的天空。
夜光透过她的指缝，那手很漂亮，手指纤细而长，指甲修剪得很是整齐圆润，纤纤玉指，嫩如葱段。
“不光言灵术，即便是苏醒后，我所能传承的力量，也是少之又少。”
她的身上有燕行止传承给她的龙图腾，先前还能借着龙图腾，感受到那股不同于凡尘间的力量，而今却是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我的力量，似乎正在消退，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汲取我的力量。”
“阿衍，你说……我会死吗？”
当死之一字说出口时，他的眸底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永远都是这样，不喜形于色。
喜怒哀乐在他身上，仿佛永远都看不见，他的情绪，更是叫人看不出真假来。
也许是这些年来，脸上的面具戴得太久太久了，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自已的本来面貌是怎样的。
“不会。”
“阿宁，你不会死，那些都不过是你的错觉，力量的消失，也不过是短暂的。”
“也许是因为高望族有了新的祭司诞生，阿郎是你选中的传承者，他也传承了你部分的力量。”
他握紧了沈长宁的手，只是连他自已都未曾察觉到，他的力气是那样的大，将她的手捏得生疼。
“阿郎说，两天后是个吉日，宜婚嫁，我们的大婚，便定在两日后可好？”
他永远都在避重就轻。
沈长宁的心在一点点沉了下去：“你知道我不喜欢被骗的，也不喜欢那种被一直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的感觉。”
“阿宁！”
谢衍打断了她的话，也松开了她的手，指向那偌大的皇城。
问她：“人间的烟火，好看吗？”
她不知所以，却还是点点头。
“你的心告诉我，你不信任我。”
他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胸膛上，晚风习习，吹动她的衣袍翻飞起舞，掌心下是她均匀而有力的心跳。
于沈长宁而言，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追逐你的脚步也终于停了下来，阿宁为何不信我？”
“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
“既信我，那便万事宽心，莫要多虑。”他不管沈长宁是否有所察觉，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大婚。
“你欠我的婚礼，这一次不能再食言了。”
沈长宁心口一疼，那尖锐的刀子刺入了胸口，在她的心脏深处狠狠搅动着。
“不会的。”
大婚事宜，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皇宫里里外外都是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为彰显圣恩，沈长宁特下令大赦天下，减徭役，薄赋敛，鼓农桑，三者既备。
大婚那日，红妆十里，满城轰动。
便是连仙人谷都送来了无数贺礼。
女帝座驾，绕着皇城游行。
那座驾之中，一身大红喜袍的谢衍便坐于她身侧，她是要昭告天下。
她与谢衍从不分高低，从今往后，谢衍便是她唯一的皇夫。
礼乐震天，威仪开道。
灿烂的骄阳，似乎要将这一片天都染成金色的。
百鸟齐鸣，瑞鹤呈祥。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她与身旁之人相视，而后缓缓一下：“阿衍，你看见了吗？”
“你我大婚，普天同庆。”
她没食言。
欠他的婚礼，终究是补上了。
她的这条命，也会还给他。
从今往后，她不想再亏欠谢衍了，她真的欠他太多太多了，哪怕是用一辈子去还，也还不清的。
他甘愿留在她身边，甘愿被世人耻笑，主动入赘女帝。
如同大多数女子成婚那般，安静地在昭和殿里等待，等着那红烛燃烬，等着她来与他喝合卺酒。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
殿内红烛隐隐。
沈长宁今日累极了。
她不曾想过，原来成婚居然这么累，要游城，要祭天坛。
还要迎万客。
直到夜色浓厚。
有佳人兮，含睇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她上前，轻轻捏住他的下巴，笑得邪气风流。
“阿衍今日……倒是格外。”
瞧她，又开始不正经了。
也不知道是被灌了多少酒，一身的酒气。
当她一推开门便瞧见谢衍坐于床畔等她的模样，那颗心都在滚烫着，激荡着。
恨不能立刻马上，与他融为一体。
恨不能从此往后，长长久久都不分离。
但南柯一梦，梦终归有醒的时候。
生死之局，当珍惜眼下，及时行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