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绝望的嘶吼落下,远处的天空划破一道亮光。
磅礴恐怖的剑气从天而降。
沉重古老的曳影剑,稳稳落在她的手中。
消失了……
他们都消失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救她。
她死局已定,她明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是为什么……父亲和阿衍都要用这种献祭兵解的法子,来破除她身上的诅咒?
她多么想要去抓住他的一缕神魂。
可她抓不住的,神魂的消散,谁也阻止不了。
巨大的绝望在心口蔓延,那颗心仿佛已经千疮百孔,巨大的疼痛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握紧了手中的曳影,双眼发红。
“是你——”
“是你亲手策划了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来满足自已的私欲!”
她的心里,是止不住的愤怒和悲伤。
滔天的怒火自她胸腔中燃烧着,磅礴的力量缠绕于身。
那一刻,他好像感受到了恐惧。
他已经有许久都未曾感受到过这种恐惧了。
他依旧高高在上,圣洁优雅。
“我此生最恨的,便是当年亲手将你养大,而你却一次次踩着我的尸体,一次次将我以各种方式杀死。”
“今日,若不将你灭杀于此,难消我心头之恨!”
凭什么!
凭什么她身边的人都死了,他还在这里好端端地活着。
如同一个神一样,维持着那虚假的神环,以为自已是高高在上的悲悯者,实则他什么都不是!
他连一条狗都不如!
“宁宁,你杀不了我的……”
他的嘴角带着自信的笑意,他说:“你若杀了我,这鼎便要裂了。”
“难道你想看着灾难降临景朝吗?想看着你的子民,都活在瘟疫灾难之中吗?”
“呵呵,杀不了你?”
她一路拖着曳影,巨剑在身后的石板上摩擦出了火光。
狂风席卷,她眼中一片怒意未平。
胸腔中满是悲怆和愤怒。
“那你就好生看着,今日我是如何将你斩灭于此!”
“言灵,束!”
五指成爪,那强大的巫祝之力自她身体里爆发,刹那间,仿佛连天地秩序都被停止了一样。
动不了了?
神环寂灭,风声寂静。
重重的一拳砸在了他的胸膛上,胸口迅速塌陷。
“祁连铮!”
“你身上所用所学的一切,皆来自于我的传承!”
“如今还想要用我的力量,来夺取我的一切,该死,你该死!”
一拳又一拳地砸下,她双眼猩红,如同发了狂的野兽一样。
“我的父亲,我的阿衍,皆是因我而死,而这一切,却又皆因你而起!”
“祁连铮!”
“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
他身后的青石地板出现了裂痕,她一拳又一拳地砸下去,蕴含着狂暴的力量,在他身后砸出了一道又一道坑。
“阿音……”
“住口!你还不配唤我的名字!”
这一刻,他在沈长宁面前,连丝毫还手之力都没有。
“你不是说,我杀不了你吗?”
她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已经被她砸得胸腔破裂的祁连铮。
“我的确杀不了你。”
那被砸裂的胸膛,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这就是不死之躯。
“宁宁……”
他喉咙里咳出一大团血来。
沈长宁拽着他的头发,将他拖到了四方青铜鼎的台阶前。
她看着面前高大古老的鼎。
说:“这鼎,乃是伴随着我降生的伴生鼎,更是用于族人祈福,为天下万民赐福的神物。”
“而今你却用它在里面装满了污秽和死气,企图将灾难和瘟疫带到人间。”
“祁连铮,我是杀不了你。”
她拖着祁连铮,一步步向青铜鼎上方走去。
他的身后,被拖曳出长长的血痕来。
“阿音……你……你要做什么?”
他想要挣扎,想要反抗,可沈长宁的言灵之术禁锢着他。
此刻的沈长宁,已经彻底被千代澜音所取代。
“做什么?”
“自是要赐福于你……”
她终于将他拖到了鼎口的位置,偌大漆黑的鼎口之中,死气缠绕,这些都是祁连铮从战场上收集来的死气。
带着数之不尽的厄难降临。
她高举手中的曳影。
“而今,我将赐福于你,与这鼎中死气融为一体,以你肉身,镇封鼎身!”
“以你精血,消除百灾!”
“以你神魂,告慰万千生灵!”
大地震颤,似要崩塌。
她高举手中曳影,看着他眼里出现的恐惧。
嘴角溢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来:“原来……你也知道恐惧。”
“原来,你也畏惧死亡!”
“可我的父亲和阿衍身死道消时,你可曾想过,我也会恐惧!”
“宁宁……不……不要……”
他只差最后一步了。
明明还有最后一步,他就要成功了。
他不明白自已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了。
可他明明只是想要一个只属于他的千代澜音啊!
曳影落下,头首分离。
那夹杂着不甘和恐惧的头颅,滚落到了漆黑的鼎身之中。
她顺带一脚将他的肉身,也一并踹入了鼎身之中。
当鼎身之中那浓郁的死气察觉到鲜血的气息后,争先恐后地上涌,将他的头颅和肉身吞噬。
正如她所言那般。
他的肉身,他的精血,都将用于镇压这口鼎身之中的死气。
“姐姐……”
阿郎起身,抬头看着天空,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的。
却又好像什么都看见了。
当天空的雷云和呼啸的阴风消散时,她站在那高高的青铜鼎上,巨剑带着她的身体一同坠落。
“姐姐!”
阿郎迅速飞身上前,却还是慢了一步。
她连同着巨剑,一起狠狠砸在了地上。
溅起无数的飞尘。
天亮了。
昭和殿。
“这都过去多少时日了,陛下怎么还没醒?”
东陵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五天了。
她在昭和殿里睡了五天,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东陵就守在一旁,看着她原本乌黑亮丽的发丝里,生出了许多银发。
真真儿是心疼极了。
“大祭司,陛下……她会醒来吗?”
阿郎抿唇,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但他从来都无法看透沈长宁的命格,更不知道她会不会醒来。
此一遭,已经耗费了她的心神,心力衰竭之人,自然也就没了求生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