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鸿在洪竹的搀扶下起身,轻声低语。
“洪竹,你觉得我此次回到京都,做的是对是错?”
洪竹神色有些迷茫。
此次大都督回到京都,先是清理京畿七县的官场,再是支持太子的叛乱。
向着庆帝耀武扬威,展现着自己拳头和力量。
的确太早了!
要知道庆国可是有着两位大宗师,即使流云散手叶流云,手掌被打碎一只,可他依然是大宗师。
皇宫中也有一位大宗师。
若是提前掀起叛乱,除了将整个庆国打成白地。
将所有期待变法,改朝换代的支持者。
恐怕都将遭遇到庆帝无所顾忌的刺杀。
如今的庆帝还拥有着监察院,两大宗师依然支持着庆帝。
现在就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恐怕不好收拾了。
洪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大人,的确是操之过急了,我也很好奇,大人的首席谋士张良,为什么没有劝阻大人。”
劝阻,自然是劝阻过的。
但是樊大胆的一番话,让张良哑口无言。
要是大东山之后,刘鸿没有成为大宗师,庆国还有大宗师支持。
难道就不造反,乖乖束手被擒,当个顺民吗?
冷宫逃往皇宫的小路上,刘鸿手掌轻轻抚摸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脸上露出平和的笑容。
“我来到这个世界,大概就是为了这一刻而生的,花已经成熟起来,总得要绽放一次吧?”
洪竹不再言语,他所擅长的,不过是揣测人心,在各方势力火中取栗。
至于权谋之道,并不是洪竹擅长。
“跟我走吧!西厂各大头目太监相继被清洗,而东厂势力完好无损。”
“哪怕所有事情检察院和侯公公都扛下来了,你估计也无法再掌握东厂。”
刘鸿站在皇宫宫禁门外。
天空渐渐升起的太阳,光辉洒在刘鸿身上。
而刘鸿向着洪竹,缓缓伸出了手掌。
洪竹站在萧瑟的冷宫中,望着皇宫外的光芒,眼神有些渴望。
很快醒悟过来,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悲哀。
“大人,不必了。”
“我知道我的宿命,成为东厂厂公后,帮助陛下处理了不少见不得光事情。”
“我已经陷入阴暗之中,出了皇宫就是人人喊打的地步,大人接纳我,也只会影响大人的威名。”
洪竹身后,原本有些渴望离开皇宫的东厂心腹太监们。
听到洪竹推心置腹的话语,眼神也黯淡了起来。
对啊!他们的名声已经臭了,怎么还能玷污大都督!
他们不过是阴暗泥泞之中的虫子,忍受着人人喊打的境地,处理肮脏龌龊事。
只配看着大人物的光辉事迹,暗自羡慕。
又怎么配站在大都督身后?
刘鸿笑容宽厚,依旧坚定不移伸出手掌。
“孰是孰非,让后人评说吧!”
“洪竹,这些年来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和侯公公在后宫给我说好话,我不可能在皇后,庆帝眼中就是个忠臣形象。”
“也谢谢你千方百计,在我积蓄实力的时候,替我隐瞒潜龙湾的忤逆事情。”
刘鸿说到这里,眼睛里充斥着感激。
“如果没有你,可能我只能被监察院拿捏,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当初刘鸿受到刺杀,看似相当荒诞,让颖州知府丢了官帽,为的就是拉拢洪竹。
原本不过是利用之举,但是在这些年来双方默契配合下。
尽管很少见面,但是在刘鸿心中,自己的挚友,永远有洪竹一份。
不仅仅是洪竹忠诚于自己。
最重要的是,洪竹哪怕处理着不堪入目之事,成为庆帝的刽子手。
依然保持着一份良心,身边笼络着皇宫中良心未泯的太监。
西厂横行,依靠的并不只是庆帝的信任,还有洪竹不想为了权力,丧失自己良心,鱼肉百姓的坚持。
洪竹从前就因为贪官污吏,被害的家破人亡,他不愿意成为贪官污吏的一员!
阳光越来越明亮,刘鸿脸色苍白,依然坚定不移地伸着手掌。
“皇宫已经不是曾经的皇宫了,你们良心未泯,值得被拯救。”
洪竹身后的太监目光,只是依然在等待着洪竹行为。
跟随大都督离去。
还是继续待在皇宫中,为大都督提供情报。
全听东厂厂公洪竹的决议。
“大人与我为伍,不觉得自家丢人吗?我等不过阉人之身,注定低人一等。”
洪竹抬起头来,凝视了一会儿刘鸿明亮的眼神,自惭形秽低下脑袋。
刘鸿摇摇头,坚定不移。
“不!”
洪竹听到刘鸿声音,心中注入起莫名的力量,再次抬起头来。
“大人接受我们这群背庆帝之奴,不怕天下耻笑,议论纷纷吗?”
说罢,洪竹带着东厂太监跪了下去。
如果有选择,谁愿意成为没根之人。
可已经成为了没根之人,注定要接受天下人鄙夷的目光。
刘鸿一把抓住正要跪拜的洪竹。
望着这位自己在皇宫中最大的支持者,以相当轻松的口吻道。
“我要是怕天下非议,那我就不会造反了!洪竹这些年你帮我良多,已经很累了,是时候回到我身边休息了。”
洪竹哽咽起来,整天在皇宫中胆战心惊。
生怕一不注意,自己多方面间谍的身份被拆穿,命丧当场,这种日子谁愿意过?
东厂诸多心腹太监,乌压压跪了一大片,泣不成声。
在黑暗之中,坚持心中的光明,的确很难!但是大都督认可他们,愿意接纳他们。
“背主之臣陈小弟,终生感激大都督的知遇之恩,维护之恩!”
洪竹再次跪了下去,真心实意磕了好几个响头。
刘鸿手掌伸在半空中,温和地声音传了出来。
“洪竹,不必这样!至始至终,我一直在向你伸手。”
洪竹破涕为笑,手掌死死握住刘鸿手掌,纵身一跃,离开皇宫。
这一次他为自己而活,活在光明之中,不用担惊受怕,也不容易做背着良心的事情。
“你们为什么跪着,莫非是看不起我这个大都督?”
东厂心腹太监,连忙擦去眼中泪水,无数手掌在皇宫之外,紧紧相握。
冷宫中,马蹄声四起。
燕慎独率领禁军,看着这冷宫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大口子。
看守刘鸿的西厂番子,早就成了冰冷的尸体,东厂太监消失的无影无踪。
燕慎独眼睛泛白,一夜没休息的他,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之感,声音沙哑着怒吼。
“刘鸿在皇宫中还有多少人!”
“为什么能将皇宫视作自己家乡,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当这里是乡野茅房吗!”
本来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禁军因为没找到刘鸿,心情有些惴惴不安。
但是听到燕慎独这么评价皇宫,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宫外,程巨树,史阐立等一众心腹簇拥着刘鸿,向着大将军府邸缓缓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