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经过工匠们多日来的努力,这连射弩终于被成功拆卸完毕,而且相关的图纸也都已按照原样一一复刻出来了。”
身形佝偻的白发老人恭敬的递上一杯茶水: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尽管我们严格依照这些图纸去制作,但最终做出来的连射弩其射程却不足五十步啊!这实在是让人困惑,您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说话之人一脸焦急地看着秦凌岳。
此时的秦凌岳正背着手,面色凝重地在弩机面前缓缓踱步。
她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抬头凝望远方,似乎在思考着解决问题的办法。
良久之后,只见她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拿起摆放在一旁、曾在齐敏府上出现过的那柄小黑弩。
这小黑弩外观精巧别致,不仅轻巧便携,更重要的是它的射程竟然可以达到惊人的百步之远。
秦凌岳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小黑弩,心中不禁暗暗惊叹:“这宋镜黎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人物啊!她所制造出来的武器可谓是层出不穷,花样繁多。据我方探子回报称,最近她居然又捣鼓出了什么三弓床弩以及燧发枪之类威力巨大的新式兵器。照此情形发展下去,咱们这场仗究竟还能怎么打呀?”想到此处,秦凌岳只觉得心头一阵沉重,眉头紧紧皱起。
秦凌岳宝贝似的用棉布把黑弩擦得铮光瓦亮,然后轻轻的放回了架子上,然后背着手继续踱步。
“钱工啊,你别急,小心的给我把连射弩装好咯,那连射弩是我在松树林一个小兵那里拿过来的,她还差点儿给我一梭子,老子一生气,就把水囊里的凉水倒她头上了,她哆嗦了几息就没气了,呵呵呵,我得把这连射弩收藏起来,呵呵呵”
只见钱工微微低着头,两只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放置在身前,他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紧紧跟随在秦凌岳身后。
“将军大人啊!关于那黑弩的图纸现今就在郑千岁的手中呢。依属下之见,您不妨去向她借来一用如何?等我们拿到图纸之后,可以再仔细地临摹一份。这样一来,就能先造出一批黑弩以供使用啦,不知您意下如何呀?”钱工一边说着,一边不时抬起头来观察秦凌岳的脸色。
听到这话,秦凌岳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向钱工,并朝着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嗯哼,这主意倒是不错哦。既然如此,那要不去由你前去向她借用一下吧?”
钱工顿时面露尴尬之色,原本就低垂着的脑袋这下子更是快要埋到胸口去了,一双眉毛也耷拉下来,显得十分难为情。
但面对秦凌岳的要求,他又不敢直接拒绝,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讪讪地点点头应道:“好……好吧。”
说起这黑弩的来历,原来竟是钱工从禅茗泰家中偷偷盗出的。
想当年,禅茗泰这个人一生都极为看重自已的名声,虽然身为堂堂的布政使,但却居住在风行巷那破旧不堪的院子里。
然而,后来禅茗泰被阉党逼迫至自戕明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钱工机缘巧合之下,在禅茗泰的外室所居住的别院之中发现了这把举世无双、绝无仅有的黑弩。
记得当时找到这把黑弩时,它正被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油纸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而其藏匿之处,则是在外室家那口深井的井壁之上。
黑弩图纸被郑春风留在手上,她便动用了朝廷的下发给守备军的军饷来给她的锦衣卫配备了六千多柄黑弩,一时间,锦衣卫的杀伤力也大大的增强。
然而,她这样的举动,却瞬间点燃了京畿守备营统领李兢心中的怒火。要知道,她所率领的守备军至今仍使用着那些老旧过时的长矛,每逢寒冬降临,士兵们甚至连一件崭新的棉衣都未曾拥有过。
相比之下,郑春风麾下的锦衣卫则整日里出尽风头,好不威风!
说到底,造成这种局面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钱的问题。
为此,李兢四处奔波求情,最终好不容易才寻得了兵部姚尚书的门路。
说来也巧,这位姚尚书原本因长女之死对郑春风可谓是恨之入骨,但碍于太后从中调和,她不得不强压心头的愤恨,选择隐忍不发。
而那郑春风,竟然胆敢贪污军饷,并将锦衣卫视作自已的私人军队肆意妄为。
这般行径已然触犯了世家大族的底线,姚尚书此时已是愤怒至极,若不能将郑春风置于死地,恐怕难以平息她内心的熊熊怒火。
再说李兢这边,虽说如今已沦为破落贵族,但想当年其祖上可是声名显赫、位列一二的名门望族。
在世家大族之中,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复杂异常。
就拿姚尚书与李兢两家来说吧,实际上,姚尚书父亲的舅舅的女儿的堂姐的儿子,正是李兢的亲生父亲呢!
姚尚书作为官场老手,深知“胳膊肘不能往外拐”这个道理,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人受欺负而不出手相助呢?
就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件在太和门前上演——守备军竟然公然围杀锦衣卫盐铁司正使!
事情的起因说起来倒也简单,原来盐铁司今年分送给守备大营的盐全都是粗盐,毫无精细可言;而所分配到的铁更是残次品,质量低劣得让人无法接受。
这对于依赖精良装备和优质物资来维持战斗力的守备军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侮辱和损害。
可怜那位盐铁司正使,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惨遭虐杀。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日里在朝堂上威风凛凛、呼风唤雨的郑春风,此刻却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下。
也许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次守备军之所以敢如此大胆行事,背后必定有着强大的势力支持。
话说回来,郑春风之所以能够在朝堂之上横行霸道,无非是倚仗着她身后有太后这座靠山,再加上与众多权贵关系密切。
这些权贵们通过她来操纵皇帝,从而实现各自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可惜如今时过境迁,熙昭帝已然被五石散迷得神志不清、疯疯癫癫,整个朝廷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与此同时,京城之外还有多达二十几万的叛军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在这样内外交困的局势下,郑春风自然而然成为了众矢之的,成为了最合适的替罪羔羊。
毕竟嘛,谁做皇帝对世家来说都一样,可谓是流水的皇帝,百年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