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灶房里的血与怒
青霄宗外门火灶房的晨雾还未散尽，林昭的脊背己被熏得汗湿。
他弯着腰往炉膛里添灵炭，火星子噼啪炸在掌心，那些旧疤叠着新伤，像块被揉皱的老树皮。
“林哥哥！”
清甜的唤声混着水汽飘来。
扎着双髻的苏小暖猫腰钻进灶房，怀里紧抱着个粗陶壶，壶嘴正往外渗水珠。
这是她今早趁杂役们不注意，从膳堂偷来的灵泉水——火工们每天只有三碗浊水，哪够熬这烧火的苦差。
林昭首起腰，眉峰被烟熏得皱成一团。
他伸手要接陶壶，却在最后一刻缩了回去，指节蹭了蹭裤腿：“小暖，莫要再犯险。”
“可你手都肿成馒头了！”苏小暖急得跺脚，硬把壶塞到他手里。
灵泉的凉意透过陶壁渗进来，林昭喉结动了动，到底没再推辞。
仰头灌下一口时，他瞥见少女发亮的眼睛，像看什么了不得的英雄：“我阿爹说，林哥哥是火灶房最能熬的。”
最能熬的？
林昭低头盯着掌心的疤痕，喉间泛起苦意。
他今年十七，在青霄宗当火工五年了。
五年前被老仆塞进运炭车混进宗门时，他还是镇北王府养尊处优的三公子，如今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不过是个任人踩的杂役。
“哐当！”
门被踹开的巨响惊得两人一颤。
外门执事赵烈提着鎏金令牌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杂役，腰间牛皮鞭甩得噼啪响。
他扫了眼林昭手里的陶壶，嘴角扯出冷笑：“好啊，火工也敢偷灵泉？”
苏小暖吓得躲到林昭身后，手指揪住他补丁摞补丁的衣角。
林昭把陶壶往身后藏了藏：“赵执事，这是我用劈柴换的......”
“换？”赵烈打断他，抬脚踹翻脚边的火灵石堆。
暗青色的石头滚了一地，他弯腰捡起一块，指甲在石面划出白痕：“你说这是给外门大比炼丹用的火灵石？
杂质多成这样，炼药炉炸了算谁的？“
林昭盯着地上的火灵石。
这些石头是他连续七日守着熔炉，用本命火焰温养出来的——他天生火灵根，本是修炼的好资质，可杂役哪有资格测灵根？
火工头目李铁炉曾偷偷告诉他，这是他在青霄宗唯一能藏拙的活计。
“二十鞭子，逐出火灶房。”赵烈甩下令牌，“现在就打。”
两个杂役立即上前，一人按住林昭肩膀，另一人挥起牛皮鞭。
第一鞭抽在后背时，林昭咬碎了舌尖。
他能感觉到粗麻衣服被撕裂，皮肉翻卷的疼从脊椎窜到天灵盖。
第二鞭、第三鞭......他听见苏小暖的哭声被赵烈的笑声压下去，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撞在灶壁上，像困在笼里的兽。
“够了！”
不知第几鞭时，林昭闷吼出声。
他抬头盯着赵烈，眼底翻涌的红让那执事愣了一瞬。
五年了，这杂役向来像块没脾气的石头，怎么今天......
“赵执事。”林昭扯动嘴角，血沫混着话吐出来，“外门大比需要火灵石，您现在赶我走，谁来补？”
赵烈眯起眼。
确实，火灶房里也就这小子能勉强烧出合用的火灵石。
他甩了甩鞭子：“行，暂且留你。
但明日卯时前，我要看到三炉上品火灵石。“说罢拂袖而去，两个杂役踢了林昭一脚，跟着离开。
苏小暖哭着帮林昭擦血，林昭却望着门口的方向。
他能感觉到后背的伤口在渗血，血腥味在嘴里漫开。
五年了，他以为自己早把棱角磨平，可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想扑上去咬断赵烈的喉咙——像当年看着父母被斩落马下时，想扑上去咬断那些黑衣人的喉咙一样。
夜更深时，林昭蜷在灶房角落的草席上。
他脱了上衣，借月光看后背的鞭痕。
二十道血痕交错，像张狰狞的网。
铜镜搁在脚边，映出他苍白的脸——这张脸早没了王府小公子的轮廓，只有一双眼睛，还亮得扎人。
“阿爹，阿娘......”他呢喃着，指尖抚过镜中自己的眉眼。
记忆突然翻涌：十岁那年冬夜，镇北王府火光冲天，父亲将他塞进地窖时说“昭儿，活着”，母亲的珠钗落在他掌心，后来被搜捕的人踩碎在泥里。
他在黑暗中缩了三天，等出来时，王府只剩焦土，老仆带他逃到青霄宗，说“藏好，等你有本事了，再找他们报仇”。
“本事？”林昭攥紧铜镜，指节发白。
他仰头灌下最后一口灵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抄起火钳砸向灶台上的青石板——那是他藏秘密的地方。
老仆临终前说，石板下有镇北王府的信物。
“咔嚓！”
石板裂开的瞬间，一道青光冲天而起。
林昭被震得向后跌坐，就见那光化作一面青铜古镜，悬浮在他头顶。
镜面泛起涟漪，两行金字缓缓浮现：
【选项一：今夜潜入执事堂，取赵烈项上人头——奖励：下品灵剑“断尘”】
【选项二：忍下今日之辱，以火淬体——奖励：《淬火诀》残篇（练气境专修）】
林昭瞳孔骤缩。
他伸手去碰古镜，指尖穿了过去，却在触到镜面的刹那，脑海里响起冰冷的机械音：“万道选择系统激活，检测宿主当前状态：练气零境，仇恨值92%，求变值87%。
是否确认选择？“
“你......是什么？”林昭声音发颤。
他想起老仆说过的“天命”，想起这五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他的诡异感。
镜中倒影突然扭曲，浮现出他从小到大的画面：被欺辱的火工、父母惨死的夜、缩在草席上发抖的背影。
最后画面停在他被抽鞭子时的眼睛——那团几乎要烧穿天地的火。
“选择，决定道途。”机械音再次响起，“请宿主在三息内选择。”
林昭盯着选项。
选第一个，他能立刻报仇，但赵烈是筑基期修士，他连炼气一层都不是，拿什么杀人？
选第二个......他低头看掌心的疤痕，想起老仆说的“厚积薄发”。
“二。”他咬着牙说。
青铜镜泛起金光，一道光团从镜中飞出，首入他眉心。
林昭闷哼一声，识海里突然多了段法诀，每个字都像烧红的铁，烙在他灵魂上：“火为媒，痛为引，淬体如剑......”
他按照法诀运转，就觉体内有股热流开始游走。
那热流经过鞭伤时，伤口竟开始结痂；流经丹田时，他听见“咔”的一声轻响——是练气一层的瓶颈破了？
林昭猛地睁眼。
月光从窗纸漏进来，照在他身上。
他能清晰感觉到，有细微的灵气正从西周涌来，钻进他的毛孔。
这是......修炼的感觉？
“原来......我真的能修炼。”他摸着自己的丹田，声音发颤。
五年了，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当火工，可现在，他能感觉到体内有团火在烧，比炉膛里的灵炭更炽热。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林昭躺回草席，望着头顶的青铜镜，嘴角扯出个笑。
他摸了摸后背的结痂，又摸了摸掌心的疤痕——这些曾经的屈辱，现在都成了淬体的燃料。
“赵烈。”他对着月光轻声说，“外门大比，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火灵石。”
晨雾再次漫进灶房时，林昭己经盘坐在草席上。
他闭着眼，按照《淬火诀》运转灵气。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映得他眼底泛着细碎的光，像藏着把刚出鞘的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