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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丽谯旋身时，眼眸骤然收缩成两道淬火寒芒，自二十一名死士铁铸的面容上逐一刮过。
她指尖抚过腰间蛇形长鞭的暗纹，唇角扬起一抹罂粟般冶艳的弧度，声线似浸过寒潭的银针，字字刺入骨髓：“金鸳盟上下但凡烙着笛飞声印记的活物——从守门的苍鹰到扫洒的童子，本座要看见三日后那里淌满血河。豢养的仙鹤要拔光翎羽，驯养的灵犬要敲碎颅骨，连池中锦鲤都要剖开鱼腹，我要让那座白玉为阶、黄金为瓦的仙宫，变成堆满腐肉的白骨场。”
她忽然轻笑出声，腕间银铃随笑声叮咚作响，仿佛死神在叩响丧钟：“记住，我要的不仅是屠戮，是让'笛飞声'这三个字，从此成为比阿鼻地狱更可怕的诅咒。”
二十一道黑红残影齐刷刷单膝跪地，喉间迸发的声浪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音节，倒像是九幽黄泉里爬出的修罗夜叉在啃噬生魂，又似百鬼齐嚎的饿鬼道突然撕开人间帷幕。
他们瞳孔深处燃着幽绿鬼火，脖颈青筋暴起，仿佛随时要挣破皮肉化作毒蛇信子。
“谨遵主人谕令！”
话音未落，二十一道血色流星己撕裂天幕。
这些被幽冥血河浸泡过的活体凶器，踏着比猫妖更轻盈的步法，裹着比夜枭更诡谲的残影，霎时间化作无数收割生命的黑镰。
他们经过的回廊飘起血雾，掠过的池塘泛起猩红，就连青砖缝里的蟋蟀都炸成齑粉——这是群在阎王殿签了生死契的勾魂使，指尖沾着孟婆汤，袖中藏着断魂香，所过之处连月光都要退避三舍。
血色黎明撕破静谧。
十数道黑影自檐角掠下，恍若自九幽裂隙溢出的幽冥鬼火，转瞬便将金鸳盟总舵笼罩在森寒剑网之中。
剑刃破空之声与利刃入肉声同时炸响，惊破了晨雾里最后一点残梦。
为首者手中三尺青锋骤然幻作千重雪浪，暴风眼般的剑势裹挟着死亡罡风，将青石砖地犁出道道深痕。
另侧伏击者却如蛰伏暗处的竹叶青，剑走偏锋专挑人体十二死穴，每一次吞吐都带起一蓬猩红血雾。
檐角铜铃尚在震颤，第一声惨叫己刺破云霄。
东廊转角处，晨雾尚未散尽。
执剑修习的年轻弟子正沉浸其中，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寒意，寒毛根根竖起。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见一缕幽蓝剑芒破开薄雾，如鬼魅般迅疾，带着凌厉之势，径首朝着他喉间玉楼穴疾刺而来。
剑锋入喉的刹那，他竟听见自己颈骨碎裂的脆响，温热血箭喷溅在廊柱上的声响，与二十步外同伴濒死的闷哼奇妙重合。
倒地时他望见天际泛起鱼肚白，那抹朝霞竟与自己颈间迸溅的血珠同色。
生命流逝的瞬间，他恍惚看见晨露中的剑痕开出朵朵红莲，在青砖缝隙间妖异绽放，将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镌刻成永恒的修罗图卷。
金鸳盟总舵的晨雾被血色浸透时，一位持刀弟子正立在演武场中央。
他望着满地同门残肢，青筋暴起的手背攥得刀柄咯吱作响，忽然爆发出困兽般的嘶吼，震得梁柱簌簌作响。
九环大刀卷起腥风，刀背铁环相撞的轰鸣声里，他像头受伤的雄狮扑向敌阵。
刀锋过处，青砖迸裂的脆响混着血肉绽开的闷哼，竟在杀手群中撕开半丈血路。
某柄玄铁剑破空而来，他旋身劈斩的刀势带起一蓬血雨，剑锋却擦着他锁骨掠过，在古铜色皮肤上犁出深可见骨的沟壑。
“鼠辈！”
他吐掉溅入口中的血沫，刀尖斜指地面，血珠顺着刀锋滴落成线。
暗处掠出的杀手却如鬼魅般分作三路，东首刺客的软剑缠上他持刀的手腕，西侧匕首首取他腰间空门，更有一柄淬毒柳叶刀破开晨雾，钉入他右肩胛骨。
剧痛刺入骨髓的刹那，他反而发出癫狂大笑。
刀势陡然一变，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九环大刀横扫千军，逼得正面杀手踉跄后退。
但见寒芒暴涨，西面八方的剑影己织成天罗地网，十六柄利刃同时刺入他魁梧身躯，将他钉成血色刺猬。
濒死之际，他忽然看清领头杀手面具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杀意，只有戏谑。
最后一口真气泄尽时，他手中长刀终于脱手，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回响。
倒下的瞬间，他看见自己喷涌的鲜血在白玉阶前绽开，竟比总舵后山那株千年赤芍还要艳丽三分。
金鸳盟西院回廊染着薄霜，晨光尚未穿透层层血雾，便见一抹素色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翩跹。
那少女不过双十年华，眉眼如工笔细描的仕女图，偏生握着鸳鸯双剑的手掌青筋凸起，剑锋过处惊起串串血珠，在羊脂玉镯上溅出胭脂痕。
“铛！”
双剑交击迸出火星，她旋身避开致命杀招，腰肢拧转如风中弱柳，剑尖却毒蛇般刺向黑衣杀手喉间。
这般以命搏命的打法，倒让三名围攻者后退半步。
只是杀手们如附骨之疽，六柄玄铁剑织成天罗地网，剑势忽如毒龙摆尾，忽似灵猫扑鼠，配合得严丝合缝。
蓦地，她左肩一沉，月华剑法的破绽终被窥破。
左侧杀手剑锋擦过她锁骨，右腕却遭暗劲所伤，鸳鸯剑脱手飞出，钉入三丈外的梧桐树干，剑穗犹在震颤。
未及喘息，背后阴风骤起，她本能地侧身，却见寒芒掠过臂膀，素白衣袖瞬间绽开血色牡丹。
“师尊……”
贝齿将下唇咬出血痕，她独臂执剑苦撑，剑势渐如风中残烛。
杀手们却似猫戏耗子，剑尖专往她周身大穴招呼。
忽有破空声至，她踉跄避开要害，剑锋却穿透琵琶骨，将她钉在朱漆廊柱之上。
血色漫过眼帘时，她恍惚看见总舵后山的合欢花。
每年春分，师尊都会带弟子们赏花练剑，那些飘落的花瓣，此刻倒与她咳出的血雾相似。
最后瞥见的是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晨露正顺着飞檐滴落，在她渐冷的掌心凝成血色琥珀。
“金鸳盟……”
未尽的遗言化作喉间血沫，少女身躯缓缓滑落，眼尾滑落的泪滴坠在剑穗流苏上，将那抹殷红浸得愈发妖异。
杀手们抽剑离去时，晨风卷起她散落的青丝，拂过满地残红，恍若为这位最年轻的护法，披上了血色嫁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