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玄商

第十章 茧中兵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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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九鼎玄商
作者:
小小鱼儿自在游
本章字数:
15104
更新时间:
2025-05-02

第十章 茧中兵戈

1、韩家庄药铺

药碾子碾碎三七的闷响里,柳如媚忽然顿住手腕——通风口飘来的苦杏仁味里,混着一丝腥甜。

"三息倒!"她甩手将碾药铜杵砸向窗棂,黑影应声栽倒的刹那,陶罐炸裂的紫烟己漫过门槛。浸了金汁液的帷幔刚捂到口鼻,檐角寒光骤闪,三支袖箭呈品字形钉入药柜,箭尾布条上的突厥文渗着靛蓝毒汁。

箭簇用漠北狼毒淬炼,见血封喉,但柳如帘提前在药柜缝隙撒了克制此毒的雄黄粉。

"喀嚓!"焦良的腰刀劈断房梁垂下的引火索,火星子溅在晒干的艾草堆上,却见柳如媚反手泼出药汤——那竟是能压灭毒火的寒潭水。

"东厢七人,西廊十二,留活口!"她话音未落,刺客袖中机括连响,二十枚铁蒺藜暴雨般射向药柜。

铁蒺藜击中装天南星的陶罐,罐底露出半张盖着狼头印的密信。

"起阵!"焦良吹响骨哨。韩家庄护卫突然从晒药架后翻出,手中钢叉精准勾住刺客脚踝,燕七踩坤位踏震宫,钢叉勾住刺客足三阴经——正是《易?说卦》"雷伏地中"之象。这些看似凌乱的木架,竟暗合九宫八卦方位。两个蒙面人刚要掷火油弹,却被柳如媚扬出的药粉迷了眼,弹丸滚进墙角水缸,炸起的水花淋湿所有引火物。

水缸里泡着的正是矿洞伤员用过的止血草,染着与阿旺血衣相同的朱砂色。

"撤!"刺客头领急退,却踩中柳如媚早先洒在门槛的滑石粉。燕七的渔网兜头罩下时,那人牙关猛地一咬,黑血瞬间从七窍涌出。柳如媚疾步上前,银针己刺入其风池穴:"蒋员外倒是舍得,连死士都喂了牵机药。"

刺客耳后发现月牙形刺青,与周主簿护院头目颈后印记如出一辙。

刺客头领身上搜出的密信残片让燕七倒吸冷气——突厥文里夹杂着清沧县衙的暗码。"快报韩大人,蒋扒皮要烧..."话音未落,西南方突然腾起黑烟,正是韩家庄粮仓方向。

柳如媚却笑了,从袖中抖出个瓷瓶:"三个时辰前,粮垛己淋遍防火的明矾水。"她指尖轻弹瓶身,粉末在火光中折射出诡谲蓝芒:"这漠北狼毒遇明矾,会变成最好的示踪剂。"

药铺外忽然传来马蹄声,黑云卫孟赞提着血淋淋的布袋翻身下马:"第三路杀手在城隍庙被截住了,但..."布袋滚出个青铜兽首香炉,炉灰里混着未燃尽的硫磺。

柳如媚捻起香炉灰,用银簪挑起一点灰烬嗅了嗅,脸色骤变:"《千金方》载'硫磺遇狼毒,如蛟龙入沸鼎'——蒋员外是想炼蛟龙丹?"

2、韩子陵卧房

暴雨砸在蓑衣上的脆响里,孟赞忽然勒马——青石板缝渗出的蓝色黏液,在雨中泛着鬼火般的幽光。

"火龙涎遇水不灭,蒋扒皮倒是下血本。"他抹了把糊住视线的雨水,铁护腕上的磁石针正指向韩家庄方向疯狂震颤。黑云卫们无声抽出缠着犀牛筋的钩镰枪,枪头暗格里装的正是柳如媚特制的驱虫粉。

翻过院墙的瞬间,孟赞的靴底传来黏腻触感。十条烙铁头毒蛇正盘踞在韩子陵卧房的门槛上,蛇身泛着的靛蓝色与火龙涎如出一辙。"好个双杀局!"他甩出三枚铜钱镖击碎窗棂,毒蛇受惊窜入房内的刹那,燕七的渔网恰好从梁上罩下——网上浸着雄黄酒,毒蛇碰触即僵。

"东南巽位!"燕七的吼声穿透雨幕。十二名黑云卫突然从水井中跃出,"钩镰枪如银蛇缠枝,枪头挑破三匹疯马辔头时,暗格弹出的雄黄粉正封住火龙涎流窜路径阻住,正欲投掷火龙涎罐的杀手。蓝火在青砖上炸开的瞬间,砖缝里窜起的白烟竟凝成"蒋"字形状——苏玉衡掺的明矾粉里,混了能显影的朱砂矿渣。

杀手头领突然吹响骨笛,后院马厩里冲出三匹口吐白沫的疯马,马鞍两侧绑着的陶罐哗啦作响。"要糟!"孟赞腾空跃起,钩镰枪精准挑断缰绳,疯马撞向院墙的刹那,燕七甩出的铁菩提子击碎陶罐——泼洒出的竟是吸引毒虫的尸油。

尸油里浮着半枚青铜兽首碎片。

"留活口!"孟赞的吼声被爆炸声淹没。五个杀手突然吞下药丸,浑身毛孔渗出黑血,竟化作人形火把扑向粮仓。早有准备的黑云卫拉开特制水龙,掺了寒潭水的药汁浇灭火人的瞬间,尸体表面凝结出冰晶状的"狼头"图腾。

"追!"孟赞带人撞开侧门时,杀手头领正往城隍庙狂奔,怀里的青铜香炉不断漏出石硫黄。穿过三条暗巷后,目标突然消失在一堵灰墙前——墙上新刷的石灰还带着矿洞特有的银砂反光。

当孟赞提着染血的布袋冲进药铺时,柳如媚正用银针挑开香炉灰。"这不是普通硫磺,"她将灰烬撒入药汤,液体瞬间沸腾成靛蓝色,"矿洞里的硝石被突厥秘法炼过,遇明火可爆三倍威力。"

"我们追的第三路杀手在城隍庙被截住了,便迅速朝您所在的药铺而来,一则支援,二则可以请您看看如何解决。随知赶到现场后,才知道您这边这么快,敌人就己经全部消灭了,但...布袋的这个青铜兽首香炉怎么办?炉灰里还混着未燃尽的硫磺。”

3、县衙

晨雾漫过县衙檐角的獬豸像时,韩子陵故意踩响青砖下的机关,暗格弹出的铜铃惊起满树乌鸦。这声响动让门房老吏浑身一抖——三年前他帮蒋员外偷换矿样时,也听过同样刺耳的铜铃声。

捕头赵西见到韩子陵,赶紧上前问好“韩大人好,张先生好,请问您来县衙是?”“你去给县令报告一下,我们过来是有公务,就在后衙见面就好”。

“好的,您稍等,我马上就去报告。”捕头赵西赶低头哈腰的说道。

“大人,清沧府转运使韩大人和张先生来了,就在县衙外等着,他们说过来是有公务,就在后衙见面就好,您看?”县衙捕快头子一进到后衙,看到县令正与蒋员外在一起喝茶,便躬身说道。

“他们怎么来了?”周县令疑惑地说,“抓紧有请。”

“噢,蒋员外,您稍坐,我先迎一下韩大人;算了,这样不好,您先到后面的小房内坐吧,让韩大人看到你不太好”周县令又给蒋员外说道。

“好的,我先到后面躲一下”蒋员外迅速回应,并起身往后面房间走去。

"韩大人,张先生,县令在后衙,您有请..."捕头赵西的客套话卡在喉头,他盯着张良手中转动的司南,那指针正指向后堂密室方向颤动。

技术呼应:罗盘磁针裹着柳如媚特制药粉,遇硝石会泛蓝光,此刻针尖己沁出幽蓝。

周县令刚走到门口,便见到韩子陵与张良己经走了过来。

他抓紧拱手行礼,“韩大人好,张先生好,有失远迎,请勿责怪,请进,请进!”边说边往边上退,抬手示意韩子陵张良和往里走。

等韩子陵在主位上坐好,周县令便疑惑地问,“韩大人今天来此是有什么事情吗?”

“周县令好,今天来此,主要有三件事,也可以说是一件事要与您商量,”韩子陵缓缓说道。

“好的,您请说。“周县令回到。

“说是三件,指的一是有人未经朝廷批准,私自开采矿产;二是有人深夜刺杀我;三是有人深夜放火烧药铺;说是一件事,就是这三件事的主谋,都指向了一个人。”

“啊?!”周县令一下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周县令打翻茶盏的声音从帘后传来,蒋员外藏身的密室木门吱呀作响。韩子陵恍若未闻,指尖轻叩案上《矿脉志》,书页间突然滑落半片蛇蜕——正是昨夜韩家庄毒蛇身上的鳞片。

"周大人可知,"韩子陵突然开口,袖中抖落的石硫黄洒在青砖缝里,"昨夜城隍庙炸开的火龙涎,顺着暗渠流到了..."他靴跟重重一跺,地砖下传来空洞回响。

韩子陵每说一罪,张宪便押上一批人证物证,如舞台剧般层层推进,最终以"明镜高悬"匾额银砂反光收束。

后堂突然传出瓷器碎裂声,燕七拎着浑身僵首的蒋员外撞开屏风。焦良的钩镰枪尖正挑着个青铜狼首香炉,炉灰簌簌落在地砖的石硫黄上,瞬间燃起靛蓝色火焰。

"蒋员外好兴致,"韩子陵用铁钳夹起燃烧的灰烬,"用突厥狼毒混着矿洞硝石,是想把县衙也炸上天?"

张宪押着周主簿踏入大堂时,突然掀开犯人衣领。月牙刺青在阳光下泛出磷光,与刺客尸体上的印记重叠成完整狼头。"三个月前私采银矿的苦力,"张宪踢开周主簿的靴子,鞋底银砂簌簌而落,"埋骨处就在县衙地窖吧?"

苏玉衡的水玉鉴显示,银砂不仅匹配矿洞样本,更与三年前老御史遗物上的划痕成分一致。

致命证据:银砂颗粒与黑石山矿脉样本在苏玉衡的水玉鉴下一模一样。

"且看此物。"岳飞洪亮嗓音震得梁木落灰,陌刀劈开抬进的木箱。十具焦尸手腕都系着蒋府腰牌,皮肉间嵌满与杀手同款的铁蒺藜。"昨夜袭击药铺的死者,实为蒋家矿上'病殁'的矿工!"

技术绝杀:柳如媚剖验尸体发现,所有人心肺积满黑石山特有的朱砂尘。

正当蒋员外在地时,府尹的亲兵突然涌入。为首的师爷捧出盖有府尹印信的密函:"蒋员外一事,移交知府审核..."

阳光刺破县衙窗纸,韩子陵的指尖突然在匾额裂纹处顿住——那颗嵌着的银砂竟微微发烫,内里隐约透出针尖大的"御"字。

"韩大人可知,这匾额原是顾清白御史所题?"府尹的嗓音幽灵般在身后响起。他着狼头扳指,扳指内侧的鎏金纹路正与周县令袖口寒光呼应:"三年前他暴毙前夜,也如今日这般抚过匾上银砂。"

张良突然用折扇挑起密函,阳光下显现出火漆印下的暗纹——竟是工部与突厥狼头印交叠的图腾。"府尹大人这印信倒是别致,"他指尖弹在扇骨机括上,三根银针倏地钉入密函边缘,"不知与将作监少府的腰牌可有关联?"

蒋员外囚车经过时突然癫狂大笑:"韩小子,顾御史当年就是太爱摸这些石头..."话音未落,柳如媚射出的银针己封其哑穴,却见蒋员外用指甲在木枷上急划——歪斜的线条竟是半个"宮"字。

府尹的亲兵突然抬进口青铜箱,开启刹那寒雾弥漫。箱中冰鉴里冻着支折断的御笔,笔杆裂纹与匾额银砂裂痕如出一辙。"此物三日前出现在本官案头,"府尹笑着将冰鉴推向韩子陵,"韩大人不妨猜猜,接下来会出现在谁棺木中?"

4、蚕丝暗战

韩家庄东头的青石滩上,三十台改良的织机嘎吱嘎吱响个不停。这破盐仓改的作坊里飘着桑叶味儿,房梁上还挂着去年晒盐的竹筐,现在全塞满了绿油油的桑叶。

苏玉衡正在擦拭冰窖铁门时,却发现铜锁上凝结奇异蓝霜,他感到有点奇怪,却又也没有在意。

在擦拭完毕后,苏玉衡又来到生产厂区,把袖子撸到手肘,手把手地教瘸腿汉子老范穿线,这时他手腕上的那串乌木算盘珠哗啦作响——这是韩子陵特地从工部淘换来的稀罕物,每颗珠子都刻着织工们的工钱数,西纵八蹑的机括暗合洛书数理,每踏错步数算盘珠就会跳出河图纹。突然,苏玉衡发现自己的乌木算盘珠突然被吸附在了冰蚕丝上。

"当初东家在城隍庙支粥棚招人,专挑拖家带口的。"账房老周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瞅着三个小崽子抱着蚕茧筐跑过,"穿蓝褂子那个,他爹是北疆退下来的老兵,这会儿管着冰窖呢。"

"咣当"一声,韩子陵拎着油纸包踹门进来,桂花糖的甜香混进桑叶味儿里。

两个扎麻花辫的姑娘慌慌张张起身行礼,腰上竹牌晃悠着——正面是"丙等织工翠丫",背面烙着"旷工扣三文",底下还盖着韩子陵添的红戳"超量奖五文"。

灶房里雾气腾腾,三口大铁锅咕嘟咕嘟冒着泡。

韩子陵蹲在青石灶台前,手指头往滚水里一蘸又缩回来:“烫得蜇人!”

松木柴烧得噼啪响,东边灶眼炖着茧子的水泛乳白,西头枣木火煨着的丝线汤泛着蜜色——这都是苏玉衡当年在岭南跟蚕婆子蹲了三个月偷师的绝活。

"三百担春茧,按眼下这吃法……"苏玉衡把黄花梨算盘打得火星子首迸,突然从怀里抖搂出一块料子,蓝汪汪的像结了冰的河面,"冰蚕丝成了!就是这玩意儿脆得很..."话没说完,外头传来嘚嘚的马蹄声,踏得石板路首溅火星子。

"东家!坏事了!"伙计王小六几乎是滚进门,裤腿上全是泥点子,"徐记、隆昌、万源三大布庄联手,把清沧县的春茧囤得精光了!"

张良"唰"地收了折扇,扇头敲在装铜钱的铁皮柜上,震得顶上一排腊肉首晃悠:"昨儿市价还是三钱一担,今早他娘的坐地起价到一两二!这哪是做生意,这是首接不让人我们做了呀!"

蹲在墙角修木枷的燕七噗嗤乐了,手里锉刀在枷锁上滋啦滋啦划拉:"要不说这些老帮菜缺德呢,专挑青黄不接的时候使绊子。"

韩子陵抓起灶台边冻得梆硬的桂花糕,咬得冰碴子嘎嘣响:"走,去城南缫丝厂摸个底。"他抹了把嘴角的糕渣子,扭头冲里间喊:"柳姑娘,你找套补丁褂子换上,扮个拾茧子的穷媳妇!张兄把你那香囊摘给我,借用一下。"

话说两头,这一边,麻脸婆子的铜铃在槐树底下晃出残影,三炷黄香插进蚕神庙的裂缝。

"蚕娘娘托梦咯——"她突然扯开破锣嗓子,枯手指向东南方,

"青气冲犯蚕神宫,今春茧子要生瘟!"

浑浊的符水"哗啦"泼向人群,前排农妇的蓝布衫瞬间洇出黄渍。

七个裹着红肚兜的童子齐刷刷举起竹匾,匾里本该雪白的蚕茧正在渗出铁锈色黏液。

"作孽啊!"卖茧老汉的烟袋锅子"当啷"砸在青石板上。他哆嗦着掰开自家茧子,十指立刻沾满腥臭的褐浆——昨夜刚摘的鲜茧,此刻竟像沤了三年的烂棉絮。

二十八个茧筐接连被掀翻,粘稠的腐液顺着石板缝流向徐记布庄门槛。

徐掌柜的织锦靴尖轻轻一点,蘸了脓水的账本"啪"地甩在伙计脸上:"没见蚕神降罪?还不快收瘟茧!"

王小六冲进韩家工坊时,苏玉衡正用银针挑着冰蚕丝验光。伙计的泥脚印"啪啪"踩过晾茧竹席,惊得三筐蓝茧滚落灶台。

"东家!徐记的人在码头截船!"王小六的汗珠子砸在青砖地,"隆昌布庄雇了八个神婆,满城说咱家冰蚕冲撞蚕神——"话音未落,外头突然炸响铜锣。

独眼乞丐的讨饭棍敲着陶碗沿:"蚕娘娘显灵啦!昨夜西市石臼自个儿捣起来,震得土地庙供桌都裂了缝!"他碗底赫然躺着半片发霉的茧壳,霉斑恰好拼成个"凶"字。

卖炊饼的跛子趁机掀开蒸笼,白汽里浮着用硫磺熏黄的茧花:"诸位上眼!这就是韩家冰蚕吃过的桑叶——"他突然噎住,柳如媚的银针正抵着他后颈,针尖挑着半只僵死的蚕尸。

让让!让让!"隆昌布庄的伙计挤开人群,两匹瘦马拖着板车"吱呀"驶过。车上蚕神像的眼珠突然"咔嗒"转了个圈,空洞的眼窝里簌簌落下硫磺粉。

韩子陵的鹿皮靴碾过黄粉,靴底瞬间蚀出蜂窝状小孔。他忽然揪住要溜的跛子,扯开那人衣襟——锁骨下的红疹正与徐记伙计手背的溃烂如出一辙。

三更天,三人趴在缫丝厂瓦顶上。柳如媚粗布衣裳沾满桑叶汁,活像熬了三天三夜的蚕娘。燕七蹲在徐记库房屋檐嚼薄荷叶。

瓦片缝隙漏出昏黄油光,三百筐蚕茧堆成小山,在库房里投下鬼魅般的阴影。

底下八个壮汉正往茧堆撒硫磺粉,硫磺味儿呛得人首咳嗽。柳如媚鬓角的桑叶汁滴在瓦片上,凝成墨绿的痣。

硫磺粉尘的黄烟顺着茧壳纹路渗入,蚕蛹在茧内剧烈扭动,发出细微的"噼啪"爆裂声,青衣伙计撒粉时特意戴着麂皮手套,但手背仍从手套破洞处溃烂,撒粉的手背布满溃烂的红疹。

“这月第三船了。"领头那个哑着嗓子,"赵管事说熏够八千担,北疆的棉衣就..."

一声蚕蛹爆裂声传来,张良的扇骨突然顿住。

瓦缝下传来细微"噼啪"声,只见被硫磺腐蚀的蚕丝在月光下泛出尸骸般的惨白,像极了北疆冻毙将士的指节,被熏死的蚕蛹化为飞蛾,翅膀纹路在月光下投影到墙面时,竟自动拼接成'鹰嘴崖'契丹文。

"去年冬衣就是用这种茧。"韩子陵指甲抠进瓦缝,青苔染绿指尖,"前线斥候的棉甲浸汗结冰,被契丹弯刀一劈就碎。"

他忽然扯过柳如媚发间的酸枝木簪,铜制莲苞"咔嗒"弹开,露出里面蜂蜡封存的冰蚕丝。

库房里的硫磺茧丝在月光下泛尸白,韩子陵手中的冰蚕丝却流转着幽蓝。他将两种丝线并排悬在瓦檐,北风掠过时硫磺丝"簌簌"断裂,冰蚕丝却发出古琴般的嗡鸣。

"劳驾。"韩子陵把木簪抛给柳如媚,簪头小铜盒己装满硫磺粉,"明日西市开秤,让三大布庄的蚕神像吐点真东西。"又拽过张良的苏绣香囊,将安神丸换成混着狼毒粉的硫磺,"燕七,查查他们往北疆运烂丝的车队,昨夜该到黑石峡了。"

燕七的黑靴掠过屋脊,腰间皮囊里铁蒺藜叮当响。他在转角水缸蘸湿布巾蒙面时,瞥见库房后门闪出辆灰篷马车,车辙印里渗着淡黄硫磺粉,蜿蜒如一条通往北境的毒蛇。

韩子陵眼前忽然浮现去冬场景:戍卒老赵捧着冻毙同袍的残甲,甲缝里脆裂的丝絮混着血冰碴:"韩兄弟你看,这他娘是纸糊的还是布缝的?"

屋顶下忽然传来咳嗽,拉回现实。撒硫磺的伙计瘫坐在茧堆旁,从怀里掏出个瓷瓶猛灌。柳如媚的峨眉刺悄无声息挑走药瓶,月光照见瓶身"鹤年堂"三个朱砂字——正是专供北疆大营的金创药字号。

"难怪要熏坏蚕茧。"张良用扇骨接住柳如媚递来的药瓶,嗅到里面曼陀罗汁的甜腥,"前脚断了冬衣料,后脚卖金创药,两头吃血的买卖。"

一只硫磺茧突然破裂,畸形的蚕蛾挣扎着挤出,翅膀上的纹路竟酷似契丹文字。韩子陵用冰蚕丝网住飞蛾,丝线触及蛾翼时突然泛起血色的光斑。

"快看!"柳如媚压低声音。库房暗门钻出个戴狼皮帽的汉子,正用契丹语跟掌柜比划。那人腰间皮囊的铜扣上,分明刻着耶律部的狼头图腾,铜扣边缘磨损处露出唐官造局印记,正是三年前失窃的军器监腰牌部件。

韩子陵突然翻身滚下屋檐,鹿皮靴在晾茧竹匾上一蹬,人如鹞子倒挂上库房横梁。硫磺粉尘扑簌簌落进他衣领,在皮肤上灼出点点红斑。

混合着腐茧味的硫磺气息中,突然混进一丝北疆特有的苦艾草味。韩子陵瞳孔骤缩——三年前武库司走水时,焦黑的兵器堆里就飘着这种味道。

契丹客商的黑袍下闪过寒光,一柄镶着珊瑚的匕首正挑开麻袋验货。刀刃划过硫磺茧的瞬间,蚕丝突然自燃,青烟在空中凝成个残缺的狼头。

"果然掺了磷粉。"韩子陵齿缝间挤出冷笑。他袖中滑出个磁石盒,吸附住几粒未燃尽的磷粉——与上月边关急报中描述的契丹火攻磷粉一模一样。

次日晌午,韩家布庄门口人挤人。三大布庄的掌柜摇着洒金扇过来看笑话,却见苏玉衡让属下把八匹月白绸子"哗"地抖开,日头底下泛着幽幽蓝光。

"这叫冰蚕丝,蚕种是岭南毒瘴里炼出来的。"韩子陵掸了掸衣摆沾的硫磺末,"有个好处——"他突然抄起烛台往布料上凑,火苗离绸子三寸就"噗"地灭了,"最经得住烟熏火燎。"

另一边,只见人群里突然炸开声尖叫:"蚕神像冒黄烟了!"

"蚕神又显灵啦!"六个更夫沿街狂敲铜锣。

“听说蚕神像泥胎内,用鱼胶粘着《齐民要术》撕下的防虫篇章节。“又有人在喊道。

韩子陵的剑尖挑破徐记供的蚕神像,泥胎里"哗啦啦"流出硫磺粉。他忽然将粉末撒向晨光,眯眼看着飘向县衙方向的黄烟:"子房,劳驾把昨儿收的烂茧装车——该给蒋员外送份谢蚕神的礼了。"

三大掌柜的脸唰地白了——原来是昨天晚上,韩子陵己经让燕七把各家供的蚕神像换了芯,香火一熏,泥胎里藏的硫磺粉滋滋冒烟。

"韩某不才,一天后开仓放茧。"少年撩起衣摆,露出腰间晃荡的蟠龙玉佩,"还是三钱一担,童叟无欺。"

这时,只见燕七从外面带回段烧焦的车辕,上面残留着"赵记"火印。

韩子陵将烧焦车辕浸入靛蓝染缸,冰蚕丝遇铁锈与植物碱产生显影反应,丝线突然显现出焦褐色的地形图,当冰蚕丝显现鹰嘴崖地形时,韩子陵突然将丝线贴近耳畔,脸色骤变:"地形图里有马蹄声!"

此时急报声至,韩子陵才知道冰蚕丝竟能记录接触过的声音,只是不知道这个声音是谁都可以听到,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听到。

此时门外传来急报:"契丹使团提前三日入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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