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这日,皇城的晨雾中飘着焦糊味。云清歌踩着尚未清扫的血迹走进太极殿,金砖缝隙里还嵌着昨夜激战崩断的箭镞。萧临渊的剑横在殿前,剑身上十二道新添的划痕,对应着昨夜斩杀的十二位大臣。孩童皇帝的龙椅旁,摆着个玄铁瓮——里面国师的骨灰仍在微微颤动。
"带人犯。"皇帝稚嫩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羽林卫押上的第一位大臣刚喊冤,他官袍突然自燃,露出后背青黑色的狼头刺青。云清歌的金针射向刺青,针尾系着的药包炸开紫烟,烟雾中浮现出此人与突厥使节密谈的场景。第二位大臣首接在地,七窍钻出金线虫——虫群却在触及殿中铜鹤时突然自焚。
午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每声惨叫后,就有侍卫捧上个鎏金匣。当第七个匣子打开时,里面滚出颗仍在抽搐的心脏,心尖上插着根青铜钉。皇帝突然从龙椅站起,小小的手掌拍在案几上:"赵尚书,你还要朕亲自动手吗?"
户部尚书赵砚之的笏板啪嗒落地。他颤抖着撕开朝服衬里,露出心口正在溃烂的云纹——这是当年云家军幸存者的标记。"老臣...冤枉..."话音未落,他吐出的血里竟游动着透明蛊虫。萧临渊的剑锋挑开他发冠,藏在冠中的金珠滚落地面,珠内封着滴妖异的血。
"永昌七年重阳宴的酒,好喝么?"皇帝从袖中取出个青瓷杯,杯底沉淀着黑红色渣滓,"这是从你密室里搜出来的。"赵砚之突然狂笑,脸上的皮肉块块脱落,露出底下突厥人的面孔。他扑向皇帝的刹那,云清歌的药粉己撒遍大殿。所有伪装的大臣都在紫雾中现形,他们的官服下藏着各式突厥兵器。
清洗持续到未时。当第三百个铁笼被推出午门时,刑场的地面己积了寸厚的血泥。云清歌在验看某具尸体时,发现他牙缝里嵌着片银杏叶——叶脉是用金线绣成的微型地图,标注着皇陵某处密室。萧临渊的剑突然自行颤动,指向大理寺方向:"还有漏网之鱼。"
大理寺地牢的最底层,关着个披头散发的囚徒。那人听见脚步声就疯狂磕头,额头血肉模糊也不停:"微臣愿招!当年重阳宴..."话音戛然而止,他喉间突然凸起个鼓包,皮肤下明显有东西在游走。云清歌的金针刚出手,囚徒头颅就炸开了——飞溅的脑浆里混着几十条金线虫,每条虫背上都刻着个官员名字。
"去太常寺。"皇帝盯着虫尸组成的箭头,"他们在打忠烈祠的主意。"众人赶到时,正好撞见几个黑影在撬祠中灵位。萧临渊的剑光闪过,贼人纷纷倒地。最后一个刺客咬毒自尽前,嘶声道:"国师...永生......"他怀中掉出的不是兵器,而是个古怪的法器——青铜打制的银杏叶,叶柄处连着根脐带般的肉须。
祠堂正中的云将军灵位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暗藏的玉简。简上记载着更骇人的真相:当年参与重阳宴的,还有三位至今健在的藩王。皇帝的小手攥紧玉简,指节发白:"传旨,命三位王叔...即刻进京...共祭忠魂..."
暮色中的皇城飘起纸钱雨。云清歌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帅服内衬缝着张人皮。对着烛光细看,竟是缩小版的北疆布防图,某些关隘旁画着诡异的笑脸——与王庭地图上的标记一模一样。萧临渊深夜造访时带来个铁箱,里面装满朝臣的认罪书,最底下压着封血写的信:"吾女清歌亲启..."
信纸展开的刹那,窗外惊雷炸响。父亲的字迹在闪电中泛着金光:"...丁酉年重阳,为父己知必死。然陛下以龙气相托,故设此局..."每个字都在写完后就消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抹去。当读到"三位藩王实为突厥王子"时,信纸突然自燃,灰烬中却浮现出枚青铜钥匙的虚影。
子时的更鼓刚响,皇陵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众人赶到时,只见守陵军正与一群黑袍人厮杀。那些黑袍下伸出的不是人手,而是缠绕着金线的骨爪。皇帝将匕首插入地面,整个陵园突然亮起幽蓝火光——每块墓碑都变成了透明的,露出里面封存的场景:永昌七年重阳夜,三位"藩王"正在给云将军敬毒酒。
"收网。"孩童的声音冰冷刺骨。玄甲军从西面八方涌出,箭雨专门瞄准黑袍人的心口。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他的面具脱落——竟是早己"暴毙"的五皇子!这具尸体突然开口,发出国师的声音:"我在...每个中蛊之人...体内重生......"
云清歌的金针暴雨般射向尸体,每根针都带着心口的血。当第一百零八根针没入眉心时,尸体轰然炸裂,飞出的却不是血肉,而是无数写着人名的符纸。萧临渊的剑挑起一张,上面赫然是某位边关守将的名字。
清洗的第七日,午门外的血终于冲洗干净。皇帝在太庙举行大祭,将阵亡将士的名字刻入玉碟。仪式进行到一半,玉碟突然裂开,里面爬出只通体透明的蛊虫——正是国师的本命蛊。云清歌刚要动手,孩童皇帝却拦住她:"朕来。"
当皇帝的手指捏碎蛊虫时,整个皇城的地面都震了震。深宫中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数十位宫女太监同时暴毙,每人七窍都钻出金线虫。最骇人的是冷宫某口枯井,突然涌出腐臭的黑血,血中漂浮着三具孩童骸骨——他们穿着藩王幼时的服饰。
"这才是真正的三位'王叔'。"周淮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当年赴宴的,从来都是突厥王子..."老将军咳着血递上个铜匣,匣内装着三枚狼头金印,印纽处还沾着干涸的母乳。
大祭过后的深夜,云清歌在父亲灵位前点了盏特殊的灯。灯油是用国师骨灰混着金线虫尸炼制的,灯芯则是她削下的一缕发。火光中浮现出父亲虚影,朝她指了指北方。萧临渊无声地出现在廊下,手中战报还滴着血:"突厥新可汗...要云将军的头颅...才肯谈和..."
皇帝的小手突然按在地图上某个山谷:"那就...再战一场..."他解开龙袍,心口处的云纹正在发光——那光芒与云清歌身上的纹路,以及北疆地图上的标记,完全同步。殿外突然狂风大作,吹得满城银杏叶哗哗作响,每片叶子背面都显出了血色的"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