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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过后的第一个大朝会，太极殿前摆满了银杏枝。云清歌穿着素白孝服站在丹墀下，看着礼官将云氏一族的牌位请上高台。孩童皇帝亲手点燃长明灯，火光中那些被鲜血浸透的名字一个个亮起来。当念到"忠孝武王云铮"时，殿外突然风卷残叶，万千黄叶在阳光下拼出个巨大的云纹。
"拟旨。"皇帝稚嫩的声音压过风声，"追复云氏满门爵位。"他的小手握着朱笔，在圣旨上勾出个特别的记号——那是永昌帝批阅奏折时独有的暗记。内侍总管展开第二道圣旨时，声音突然哽咽："...册封云氏孤女清歌为镇国灵毓郡主..."
云清歌耳垂的红痣突然刺痛。她看见萧临渊的剑鞘上云纹正在发光，与圣旨边缘的金线交相辉映。礼部尚书捧来的不是寻常郡主冠冕，而是顶缩小版的云纹帅盔——盔上每一道划痕，都对应着父亲当年受过的伤。
"接印。"皇帝从龙案下取出个玄铁匣。匣开的刹那，满殿武官同时单膝跪地——里面竟是当年云将军被迫上交的虎符！符身"云"字的裂痕处镶着金丝，正好拼出"灵毓"二字。当云清歌指尖触及虎符时，整座大殿的地砖突然翻转，露出下面埋了十年的玄甲——三千六百片铁甲，每片内侧都刻着阵亡将士的名字。
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十二位边关守将未经宣召入殿，每人手中都捧着个陶罐。当陶罐在云纹甲胄旁摆成圆圈时，罐中封存的战场泥土自动聚成沙盘，呈现出北疆地形。小皇帝解下玉佩掷入沙盘，玉碎处涌出清水，眨眼间化作寒潭关外的河流模样。
"阿姐看。"皇帝指向某处山谷。水流到此突然变成血色，凝成个婴孩轮廓。周淮安的副将突然割掌，血滴入水中时，那轮廓竟变成了少年模样——与皇帝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更像云将军。萧临渊的剑尖挑起水中倒影，剑身上立刻浮现出个冰洞的景象。
"传旨。"皇帝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即日起，灵毓郡主开府建牙。"他递来的金册上，分明盖着永昌帝的私印。云清歌刚要跪谢，丹墀突然震动。太庙方向传来钟鸣，有人急报：云将军灵位前凭空多了柄断剑——正是当年寒潭关血战时遗失的云纹剑前半截！
册封仪式未完，突厥使节突然闯殿。那使者刚说出"和亲"二字，皇帝就摔碎了茶盏。瓷片划过使者脸颊，血珠竟在空中凝成狼头形状。"看来国师还有残党。"萧临渊的剑己抵住使者咽喉。云清歌的药粉撒向血珠，爆燃的火焰中浮现出突厥可汗与端妃密谈的场景。
"郡主府就设在旧宅。"皇帝的话让满朝哗然——那里十年前就被鲜血浸透，据说夜夜能闻鬼哭。礼部尚书刚要谏阻，突然七窍爬出金线虫。云清歌的金针穿过虫群，钉在殿柱上的突厥地形图某处——正是冰洞所在的山谷！
当夜，云清歌独自站在废墟般的旧宅。残垣断壁间突然飘起点点萤火，聚成父亲的身影。虚影指向某截断墙，她扒开砖石，找到个铁匣。匣内装着童年玩过的布老虎，虎眼竟是两枚兵符！墙外突然传来萧临渊的咳嗽声，他手中的火把照亮更多废墟——每处标记的位置，都埋着云氏旧部的遗物。
子时的更鼓响过，皇帝微服而来。孩童手中捧着盏古怪的灯，灯油泛着金红色。"阿姐，滴血入灯。"灯焰吞噬血珠的刹那，整座宅院的地面开始渗出水珠。水珠逆流向上，在空中组成当年的府邸立体图。某个厢房的位置闪着红光，正是她幼时的闺阁！
"在这里。"萧临渊的剑劈开焦木。地基下露出个青铜匣，匣内整齐叠放着永昌帝的密旨、端妃的认罪书，以及...她的生辰玉碟。玉碟背面刻着行小字："丁酉年重阳，帝姬换将门"。云清歌的眼泪滴在玉碟上，忽然浮起段记忆——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不是糖，而是半枚虎符！
五更时分，祠堂突然传来异响。他们冲进去时，只见供桌上的灵位全部转向北方。皇帝的小手按在最中央的灵位上，那牌位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的羊皮卷。展开的卷轴上详细记载着当年换子真相，末尾按着永昌帝与云将军的血指印。某个角落还画着个襁褓，旁边标注："清歌耳垂红痣乃龙气所钟"。
黎明前的黑暗中，旧宅突然地动山摇。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废墟上时，所有残垣断壁都泛出金光。云清歌心口的云纹灼热难当，她循着感应来到后院枯井。井水不知何时己恢复清澈，水底沉着柄完整的云纹剑——正是与太庙那截断剑能严丝合缝的对上！
"开府！"随着皇帝一声令下，三千玄甲军开始清理废墟。当正堂的匾额被挂上时，所有人都惊呆了——"镇国郡主府"五个大字下，竟还保留着当年御赐的"忠孝王府"小款。更奇的是，被鲜血浸透的梁柱遇光即干，裂缝中长出嫩绿的银杏幼苗。
礼炮声中，十二位边关守将同时献上贺礼。每个礼盒都装着块带血的战甲残片，拼起来正好补全那副云纹铠甲缺失的左臂。当云清歌戴上郡主冠冕的刹那，整副铠甲突然自行合拢，立在堂前如同活人。萧临渊的剑在鞘中长鸣，剑身上浮现出新的铭文："丁酉债清，灵毓当归"。
正午祭祖时，祠堂供桌突然下沉，露出底下密室。里面整齐摆放着三百六十五套孩童衣物——从婴儿到总角，每件心口处都绣着云纹。皇帝抚摸着这些衣物，突然落泪："阿姐...这些都是父皇...每年给你准备的生辰礼..."
最后一箱贺礼在傍晚送达。当箱子打开时，连萧临渊都变了脸色——里面是具冰棺，棺中少年与皇帝如同镜像。云清歌的耳垂突然流血，血珠滚落在少年眉心，那具沉睡十年的身体竟睁开了眼。他喉结滚动，发出的第一个音是："姐......"
夜幕降临时，郡主府灯火通明。小皇帝坐在主位，左边是刚刚苏醒的皇子，右边是身着郡主冠服的云清歌。当萧临渊献上完整的云纹剑时，庭院中的银杏树无风自动，落叶在地上拼出个巨大的"家"字。北疆最新战报在此刻送到：突厥王庭内乱，金帐被焚，有人在灰烬中发现了国师的半截焦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