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这日,皇城的银杏叶在一夜之间全变成了红色。云清歌站在镜前,看着宫女将九凤金冠戴在她发间,垂下的珠帘映着晨光,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冠上最大那颗东珠突然泛出诡异的蓝光——正是当年寒潭关冰棺里嵌着的那颗。萧临渊的剑鞘轻轻抵在殿门外,鞘上云纹与金冠凤羽同时亮起,震得珠帘叮当作响。
"吉时到——"礼官长喝声中,朱雀大街突然地动。铺地的青砖纷纷翻转,露出下面埋了十年的红绸——全是当年云家军凯旋时用过的战旗改制的。摄政王蟒袍上的金线突然断裂,落在地上竟组成北疆地图,寒潭关的位置正对着云清歌将要踏过的第一步。
迎亲队伍行至太庙时,檐角铜铃无风自鸣。铃声里混着隐约的狼嚎,萧临渊的剑突然出鞘三寸,剑身上"临渊"二字渗出血珠。血滴在台阶上,蚀刻出个小小的"十"字——与郡主府井底的标记一模一样。礼部尚书刚要呵斥,祭坛中央的青铜鼎突然喷出火焰,火中浮现出当年场景:年幼的萧临渊跪在云将军面前,接过那柄刻着"帝婿"二字的佩剑。
正午的日晷影子刚触及"吉"字,天空突然飘起红雪。雪花落在云清歌的嫁衣上,化作颗颗血珠滚落。小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捧出个冰玉匣——里面永昌帝的指骨正在跳动。当骨头碰到嫁衣时,金线绣的云纹突然活了,凤冠上的东珠迸发出刺目蓝光,将整条朱雀大街照得如同冰窟。
"阿姐看。"摄政王突然割破手掌。血滴在路面,竟顺着砖缝流成两道红线——一道指向皇陵,一道指向北疆。萧临渊的剑锋划过红线交叉处,地下突然冒出十二尊青铜像,全是云家军旧部的模样。最中央那尊像手中捧着的,正是当年父亲缺失的左臂护甲!
婚轿经过忠孝王府旧址时,地面突然塌陷。抬轿的玄甲军稳住轿身,从陷坑中升起具水晶棺——里面躺着与云清歌一模一样的新娘,身上嫁衣绣着完整的云纹。萧临渊的剑鞘突然炸裂,掉出半块青铜虎符,与棺中女子手中的半块完美契合。当两块虎符拼合时,幻象消散,只剩漫天红雪中飘落的银杏叶,每片叶背都用金粉写着"百年好合"。
太和殿前的合卺酒盛在青铜爵里,酒液刚入喉,云清歌就尝到血腥味——爵底沉着颗金珠,正是当年端妃头上摘下的那枚。萧临渊突然咳血,血滴在爵上竟化作金线虫,虫群在空中拼出"丁酉年换子"五字。小皇帝眼疾手快摔碎玉玺,玺底暗藏的粉末将虫群焚尽,灰烬却组成更完整的场景:两个婴孩被同时刺上云纹,永昌帝笑着说:"...从此你们都是朕的孩子..."
夜宴时分,突厥使节突然献舞。舞者面具脱落时,露出与国师七分相似的脸。他袖中射出的金线还未近身,就被摄政王用匕首钉在地上。匕首柄上的云纹遇血发光,照出使节后背的刺青——竟是北疆布防图的残缺部分!云清歌的耳垂突然流血,血珠弹在刺青上,竟补全了缺失的关隘标记。
"贺礼还没完呢。"使节狂笑着撕开胸膛——里面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块带血的冰片。冰上刻着"双生帝姬,必死其一"。萧临渊的剑穿过冰片,剑身上"一生一世"的铭文突然延长,变成"纵使阴阳两隔,亦一生一世一双人"。
子时的更鼓刚响,郡主府方向突然升起火光。赶去时只见那棵银杏树正在燃烧,火焰组成云将军的身影。虚影手中捧着个铁匣,匣内婚书在火中完好无损——永昌帝的血指印旁,赫然按着端妃的私印!摄政王突然割腕,血洒在火中,火焰顿时变成蓝色,映照出婚书背面的附加条款:"...若清歌为后,端妃一族永赦..."
"原来如此..."小皇帝拾起烧焦的银杏叶。叶脉在月光下变成金色,组成塞外某处山谷的地图。云清歌心口的云纹突然灼痛,纹路延伸成箭头,首指当年父亲战死的鹰嘴崖。萧临渊的剑自鞘中飞出,钉在银杏树烧剩的树干上——树心竟是空的,里面藏着顶完整的凤冠,冠沿刻着"赠吾女清歌"。
回宫路上,暴雨突至。雨水在朱雀大街上汇成血溪,水中浮起无数金线虫尸体。每具虫尸背上都刻着个朝臣名字,正是这些年反对婚事的大臣。摄政王突然跪地,从积水里捞起块冰晶——里面冻着片带血的银杏叶,正是当年云清歌送给萧临渊的那片!
洞房的红烛燃至半夜时,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骨哨声。萧临渊的剑破窗而出,带回个玄铁匣子。匣内装着北疆最新战报:突厥可汗暴毙前,亲手在冰壁上刻下"双生花"三字。随信送来的还有块冰片,里面封着端妃的最后一缕头发——发丝在冰中自行编织,竟成了个小小的同心结。
晨光熹微时,云清歌摘下凤冠。冠内暗格弹开,掉出父亲临终前写的信:"...清歌儿,这顶冠是爹用寒潭关的冰晶所制..."萧临渊的剑鞘轻轻震动,鞘底掉出另半封信:"...临渊吾儿,护她如同护我..."两封信拼合时,信纸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幅微型地图——标注着当年被调换的两个婴孩的真正下落...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太和殿的金顶上时,新晋的皇后与帝婿并肩接受朝贺。礼炮声中,小皇帝突然摔碎茶盏——瓷片拼起来竟是北疆地形图,某个山谷标着红点,旁边小字写着:"丁酉年藏娇于此"。摄政王蟒袍上的金线突然全部断裂,在空中组成句话:"...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银杏叶再次泛金时,云清歌站在重新修葺的忠孝王府前。萧临渊的剑插在庭中,剑身上最后一行铭文在阳光下闪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她抚过自己心口的云纹,那里不再灼痛,而是温暖如春阳。远处,两个"念归"正在校场比试,他们的笑声随着落叶飘向更远的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