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严凌君这话让他有些尴尬,“下官听闻严世子被围杀,试想那般绝境断无生还可能。”
“如今看到世子无恙,下官佩服之至。”
这话穆丞没有恭维的成分。
他试想过,率领几百人面对五千兵马!
手下兵卒不胆寒崩溃就己经是治军极佳的体现了。
要是还能杀出重围,他真的不敢想。
反正他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这不,今天带着这近百人面对五百敌军就差点全军覆没。
要不是严凌君突然率领精锐手下出现,他己经是刀下亡魂了。
“此番世子惊退魏元通,救得下官和一众兄弟的性命,我穆丞感激不尽。”
说完,穆丞单膝跪地,对着严凌君行了个郑重的礼。
救命之恩,当得起。
严凌君微微一笑,翻身下马扶起穆丞,道:
“穆将军不必如此,方才若不是你那一箭,我也己然危矣。”
穆丞摇头失笑,没有居功。
从严凌君杀出来的那一刻,他就被这个瞬杀一将的猛人吸引住了目光。
出于武将的习惯,他不自觉地就开始了比较。
当时他还惊愕,怎么又出现了个武艺惊世骇俗之人!
天下英雄果真如过江之鲫啊……
可后来越看越不对劲,这枪法,这马术,怎么那么眼熟?
但他没敢往严凌君身上想。
毕竟世人都以为燕州世子己死。
后来看到严凌君轻松单枪挡刀,他更是惊愕无比。
可紧接着又注意到严凌君突然卸力,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情急之下,他顾不得身前之敌,赶忙捡起地上硬弓,全力射出了那一箭。
此刻看到严凌君嘴角的血渍,穆丞疑惑问道:
“世子可是受了伤?”
严凌君摇头淡然道:
“没有,那两将武艺稀松,要伤我难如登天。”
“呃……”
穆丞语塞,你这样说话让人怎么接?
偏偏他还没法反驳,人家就是能稀松平常地说出这种话。
“那世子是……病了?”穆丞问道。
严凌君微微一笑,“那倒没有那种严重。”
“哦,那便好。”
“不过是中了些奇毒罢了。”
“嗯,啊?!!”
穆丞惊了。
他怔怔地看着面色如常的严凌君,不清楚这人是怎么能做到轻松说出攸关生死的事的。
“世子看过医师没?我军中带有军医。”
“嗐,都是奇毒了,能是一般军医能解的吗?”严凌君满不在乎道:“所幸还有些扼住气血不稳的药丸,暂时不至于毒发身亡。”
穆丞彻底不知道如何说了。
沉默片刻后,他问道:
“那世子有何打算?”
严凌君眼眸一凝,他要的正题来了。
“你此行是去往何地?”
“呃……”穆丞有些犹豫,毕竟涉及到军情,他不敢透露,
严凌君也明白,于是主动提道:
“可是陛下命你来此,要攻燕州,北部大河拦路,粮草接续困难,从南面河流狭窄之处架桥过境,最为稳妥。”
一番言语,穆丞彻底服了。
严凌君不愧是北境战神,带过大兵团的就是不一样,一眼就看出了要害所在。
“唉,世子所料不错,下官此来正为此事。”
严凌君点点头,而后正色道:
“我欲助陛下平定燕州,不知穆将军可否引荐。”
“您说真的!”穆丞惊了,如果能得严凌君这位当世第一猛将相助,陛下定然大喜啊!
“自然当真。”
严凌君的眼神逐渐冷冽起来,“我从死人堆里活下来,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在毒发身亡之前亲手斩下害我严家满门之人的头颅。”
“不管是盛轩,还是那些背信弃义的燕州士族,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如今我没有兵马,天下能帮我报仇的只有卫泠,或是陛下。”
“比起卫泠,我更愿意相信陛下。”
“只是……不知道陛下还愿意信我否。”
严凌君有些顾虑,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毕竟几个月前,他还想要挟持盛煜,在并州地界闹了好大一通。
那个爱哭包,还能容他吗?
可他没有选择了,时间不多,他只想撑到亲手报仇的那一天。
“世子放心,陛下非是气量狭窄之人,您还不知道吧,当日护驾回京的队伍中,曾经对陛下不敬的解州校尉秦无拘,诚心归顺陛下之后己然受到重用。”
“陛下封了他亭侯爵位,并令他镇守盛京东门。”
“可见陛下对于有才之人是不会计较过去的。”穆丞说道。
严凌君微微一惊,有些意外。
那个爱哭包竟是这般进退有度吗。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坚定这个选择。
“好!我便与你一道,助陛下成事。”
“哈哈,有世子相助,此行无忧矣。”穆丞很是兴奋。
严凌君亦是爽朗一笑,二人席地而坐,开始商议。
“不知穆将军此行是何任务?”
再面对此问,穆丞没有犹豫了,以后都是自己人,再疑心便会寒了对方的心。
再说了,好生拉拢严凌君,陛下知道了,那不得多加犒赏自己啊,未来的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咯~
“陛下命我去燕州以南州郡,传达让当地士族准备南方诸侯联军所用粮草之命,嗯……”
说到这里,穆丞还是留了个心眼,萧冼让他去梁州借兵的事儿,他没有立刻说出。
毕竟这是秘密行动。
于是他选择了转移话题,“不知世子为何来了南面?”
严凌君叹道:
“侥幸逃出北境后,我和手下残兵汇合,打算入盛京投效陛下。”
“可走到一半就听说陛下己经出兵北伐。”
“一番思量之后,我觉得北伐粮道的事得到南面来解决,所以想着去找我的老朋友萧衍相助。”
“他在梁州发展得不错,可以助我一些兵马,我打算在南面帮助朝廷北伐打通粮道,之后再去面见陛下。”
“一来赔上次冒犯之罪,二来也不算空手投效。”
“嘶!!哎呀呀,还真是巧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穆丞也不藏着掖着了,“下官受萧大人提醒,正好还要去一趟梁州借兵。”
“世子高瞻远瞩,与陛下不谋而合啊。”
“哦?”严凌君有些意外,“你也要去梁州借兵?还是萧老二让你去的?”
“呃……的确是萧大人的建议。”
严凌君思虑片刻,沉吟道:“萧老二没给你什么信物?”
“有。”穆丞取出了包裹着那枚虎符的布。
只是此刻那布上沾染了些许血渍。
打开白布,里面是一枚通体暗蓝的虎符。
严凌君眼眸微动,这东西,他好像见过啊……
但他尚未说话,便突然听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些动静,似是有人靠近。
“穆将军!穆将军您没事吧!”
听到呼喊,严凌君神色一紧,起身皱起了眉头。
他还活着这事尚不宜让太多人知晓。
穆丞亦是脸色一变,双拳陡然攥起。
“狗娘养的王虎!还敢回来!”
“王虎?何许人也?”严凌君问道。
穆丞满含怒意道:
“卫泠派来的,名为相助,实为监视。”
“卫泠的人!”
严凌君眼神一变,立时从手下人手中接过了一个面甲,重新戴在了脸上。
“诶?世子您这是……”穆丞有些不解,严凌君不愿见人吗?
严凌君一边让手下人快速换上地上城卫军尸体的甲胄,还贴心地让手下人给这些阵亡的士兵穿好外衣,一边说道:
“穆将军,冒犯了,借你这些牺牲兄弟的甲胄一用。”
“卫泠此人城府深沉,与陛下貌合神离,定然不会乐见我投靠陛下。”
“是以我活着的事绝不能让他的人知晓,不然他心生忌惮,陛下必会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