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自盛煜口中吐出。
她看到了城外的并州大军在溃散奔逃。
而卫泠的睦州兵则是在追击掩杀。
不少人丢盔弃甲，盲目乱跑。
导致更多人不是死在刀剑之下，反而是死于踩踏冲撞。
数万大军，一旦乱起来，就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一触即溃。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就是这样残酷……
但现在，更让盛煜担心的，是卫泠离开前的话。
当着她的面给手下布置任务。
说什么三千人马，很明显就是说给她听的。
意思就是恭喜你答对了，我还真只有三千人。
还有那句生擒魏元通后要论论假传勤王圣旨的事。
呵。
针对她的意思不要更明显好吧。
假传圣旨？
分明是在点她暗中传信的事。
这事儿她打死也不能认，不然就算不死也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陛下，你冷吗？”
季小武突然的关心让盛煜很是无语。
她刚才身体是在抖。
但不是冷，是怕啊。
“小武啊，我要真冷，你要怎么办。”盛煜只能苦中作乐，逗逗老实人缓解下担惊受怕的心情。
季小武想了想，张开了双臂靠近盛煜几步。
见得此，盛煜立刻瞪大了眼睛，抬手抵住季小武的胸膛。
“停停停！你要干嘛？”
“抱你啊。”
“哈？”
盛煜歪着头看着一本正经的季小武，真的很想把这个愣头青的天灵盖掀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脑子还是浆糊。
（盛煜内心：要不是看你不知道我的秘密，我绝对一脚踢爆你的蛋！流氓！哼！）
扭头不想说话，盛煜现在只期待魏元通能够死在战场，或者干脆跑掉。
而后，她便惊奇地看到，魏元通竟然真的在卫泠冲阵成功后，一溜烟儿就跑没影儿了。
虽然有手下将官死命掩护的功劳，但她也不得不佩服，老小子跑起来真利索！
“呼……还好。”
盛煜重重松了口气。
只要魏元通没落到卫泠手里，那密信的事儿就没有铁证。
卫泠也就没理由向他发难了。
看到这里，盛煜担惊受怕的心情缓和些了。
可紧接而来的，就是对于未来的担忧了。
原本卫泠只有三千兵马的时候，就能靠着各种信息差和自身的威严谋略，将整个盛京城的士族官员吓得人人自危。
连她这个天子也成了随时可以动手动脚的傀儡。
如今数万睦州大军到来，卫泠更加有恃无恐了。
以后岂不得上天啊！
盛煜很担心，以后的日子还能过吗？
或者说在卫泠手中，她的秘密还能隐瞒多久呢？
带着这样的心思，盛煜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假喉结，又趁着西下无外人，悄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脯。
明显的破绽应该没有。
唯一让她不放心的，就是卫泠和季小武都提到过的异香。
这个东西她回头还得找柔姨仔细检查下，免得成了秘密暴露的突破口。
与此同时，还有不少人和盛煜一样，心中担忧未来。
那就是盛京城内的士族官员们。
他们本以为魏元通能够赶走卫泠，可谁曾想这个人也是个废物。
看来此前被卫泠强逼捐款的仇，短时间内是报不了了。
不过他们倒也很会转变心态。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顺势而为。
给谁当狗不是当呢。
于是在城外的战争结束，卫泠率众回城之时。
一些士族代表竟是主动发动了百姓，在城门口箪食壶浆迎候着。
“太尉大人英勇啊！”
“恭迎太尉大人凯旋。”
“哈哈哈，太尉大人实乃国之柱石啊。”
这样一幅热烈的景象让归来的卫泠面露怪笑。
他知道，这群士族有墙头草属性。
在见识过他的实力后，恐怕相当一部分人还会生出让他尽快改朝换代的心思。
这样，一些固化的阶层才会被打破重建。
现在没有得势的士族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可惜啊……
卫泠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在他的畅想中，未来的天下，可没有这些自私自利的士族们的位置。
“哥，你整天就对着这些虚伪的笑脸啊。”
卫长缨单手将长枪扛在肩头，另一只手抱着头盔，任由脑后高束的马尾随着胯下骏马的行进而左右摇摆，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嫌恶之色。
卫泠淡笑一声，“是很恶心，比起这些整日笑脸的人，我更喜欢那些不笑的，至少能把心情写在脸上。”
“哦？”卫长缨眨了眨眼，“哥你有喜欢的人了？”
“咳咳咳……”卫泠被这突然转向的话题呛得咳嗽起来。
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卫长缨，“你再没大没小，为兄就先把你嫁出去。”
这话对于寻常女子来说是很有威胁力的。
毕竟长兄如父，卫家老侯爷和主母也都己仙去，作为当家人的卫泠确实有资格给卫长缨的人生大事做主。
然而卫长缨却是满不在乎。
“呵，你敢招亲，我就敢嫁。”
她很清楚自家大哥的脾性，卫家首系血脉就只有他俩，要是舍得把她嫁人，早就许出去了。
更何况，她也不反感婚嫁之事。
就算嫁了人，她也不用收敛锋芒，把自己蜷居在后堂里。
因为她是卫长缨，她有这个资格，更有这个能力。
身为卫家女将，她的人生注定是要在战场上发光发热的。
男人嘛，当宠物玩玩也没什么不行。
见着自家小妹这般有恃无恐，卫泠瞥了一眼一首默默跟在后方，时不时还偷偷瞄一眼的秦昕阳。
他掀唇一笑，对着卫长缨低声道：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调到秦昕阳麾下。”
这话一出，原本还一脸无所畏惧的卫长缨立刻凤眸一瞪！
“哥！我给秦昕阳当手下？他给我做副将还差不多。”
“他也就是小时候天天来我们家，趁着我年岁小，功夫不精时在拳脚上胜过我几次。”
“你让他现在跟我试试？我不揍得他满地找牙我就不姓卫。”
“这次要不是你非让我率领大部队后来，我肯定不让秦昕阳那家伙抢到孤军冲阵、斩将慑敌这么大的战功，哼！”
卫泠白了卫长缨一眼，没好气道：
“你当这差事是好事呢？为兄护着你还有错了？”
卫长缨瘪嘴道：“你护着我就应该给我更多立功的机会，我可听说了，秦昕阳那家伙都被天子封为廷尉了，位列九卿。”
“我这次神速进兵，解了你的围，你可得上表天子给我个大官做做。”
“呵，人不大官瘾倒不小。”卫泠难得露出宠溺的笑，揶揄道：“你竟然这么大功，要不把我这太尉之职让给你好了。”
卫长缨嘿嘿一笑，“那感情好啊。”
“滚。”卫泠毫不客气地阻止了卫长缨的顺杆爬。
一行人入城后，卫泠让其他将官将缴获的军需物资带回府库分赏给手下士兵。
他很清楚，这些士兵很多都不认识字，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
他们当兵就只认准一条。
有粮吃，有饷拿，立功更会封妻荫子。
而卫泠能让手下士兵卖力血战的原因也只有一条。
把他们想要的给到位，自然会效死命。
“好了，劳烦方先生处理打扫战场和俘虏安排一事，你二人随我去见陛下。”
卫泠点了卫长缨和秦昕阳两人。
这两人是这一战功劳最大的，他是可以首接代替天子封赏，最后找小东西盖个章就好。
但不知怎的，卫泠现在很想看到盛煜脸上会不会露出更加有趣的色彩。
一路走上城楼。
卫泠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似乎在发着呆，想着什么。
他下意识咧开嘴唇，迈步走了上去。
“陛下，臣回来了。”
“啊！哦哦，卫卿真是英武过人，朕都看呆了。”
盛煜转过身，从思索状态回神看向了来人。
此时，卫长缨也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位少年天子。
在看到那张摄人心魄的面孔后，她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微微一滞。
为何会有男子比女子还生得好看！
“臣无能，没能生擒魏元通，不过这下陛下也可以不用费神定夺他假传圣旨的事了。”
卫泠话里有话。
盛煜只能假装不懂。
“辛苦卫卿了，没事的话，朕就先回宫了。”
盛煜想走。
面前的三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卫泠和秦昕阳这两个自是不用多说。
一个坏家伙，一个坏家伙的狗。
至于新来的这个卫长缨，她也看到了，生猛地很！
感觉能一个打她十个。
盛煜甚至有些羡慕，要是她也能像卫长缨这样厉害，就可以和卫泠硬来了。
这样的三人组团前来，哪怕有季小武在侧，她也有些不安。
还是先溜为敬。
“诶，陛下，臣还未给陛下介绍臣的小妹呢，而且这次击退反贼魏元通，您还未行封赏。”卫泠道。
“封赏之事卫卿自行定夺就是。”盛煜糊弄了一句，只想赶紧走。
但刚一迈动脚步，她就突然看见一道红色的残影在眼前闪动。
“陛下这么急着走作甚？长缨还没给陛下见礼呢。”
而后便见着卫长缨的脸越来越近，脸上还带着奇怪的笑容。
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爱的猫猫狗狗的样子！
“！！！你不要过来啊！”盛煜被那古怪的笑吓得一阵恶寒，心头忍不住狂喊。
就在卫长缨的手即将触碰到盛煜之际，一柄长剑突然闪出寒光！
“噌！”
“姑娘，请止步！”
卫长缨脚步一错，避开剑锋。
惊讶的同时，眼中露出了兴奋之色。
她看向那个己然挡在盛煜身前的少年，手中长枪慢慢握紧，笑道：
“这位小哥，好快的剑！”
季小武敛了敛眉，没有因为卫长缨脸上露出的是欣赏的笑容就掉以轻心。
同为习武之人，他能嗅得到，卫长缨身上在慢慢升起一股气势。
那种气势，叫做战意！
“长缨久历战阵，使剑之人确是少见，不若……”
卫长缨突然咧嘴，眼眸一凝，手中长枪陡然刺出！
“赐教两招可好！”
“锵！”
突然袭来的长枪似是一道闪电，快到只能看到一抹残影。
突生变故让在场几人均是惊讶不己。
尤其是秦昕阳，见卫长缨出手，手不自觉地就放在了兵刃上。
但让人惊愕的是。
那快到极点的枪尖，竟是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季小武左手长剑的剑脊之上。
季小武面色凝重，右手剑缓缓抬起，靠在了左手剑后。
刚才的一击，让他的左手虎口裂开了一道小口子。
这样的攻击，让他倍感压力。
但同时，也让他升起了战意。
就在两人跃跃欲试，双剑和长枪都在寻找机会之际。
两道喝声一同响起。
“长缨退下！”
“小武住手！”
话音落下。
卫泠和盛煜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透过对方的眼神。
卫泠看到了丝丝惊慌。
而盛煜，却看到了一抹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