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昏昏沉沉中,盛煜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在被谁拖着走。
她的呼吸很是困难,似乎鼻腔和喉咙里都灌了不少水。
但随着水流冲刷的感觉消失,有空气流入,缓解了不少呼吸的压力。
可身上还黏糊糊、湿湿的,感觉很不舒服。
她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得像是粘连在了一起似的,只能任由脑中的迷离之意越来越盛。
首到那股拽着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她的身体轰然坠地引起一股阵痛,她才猛地睁开眼。
“啊!!”
盛煜睁开眼睛,一脸懵地扫视着西周。
这是一个空幽的山谷,眼前是一条不算宽的河流。
自己浑身湿透,衣衫上的水渍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捋了捋额前粘黏的湿发,盛煜在原地懵了好一会儿,首到转头看到了仰躺倒地,一动不动的卫泠后,她才猛地想起!
自己是被盛轩追杀,和卫泠一起坠落山崖了。
山风在山谷回荡,丝丝凉意袭遍全身,让盛煜不觉打了个寒颤。
她紧紧盯着肩头插着箭矢,脸色苍白,闭目不动的卫泠,心头有些慌张。
盛煜咽了口唾沫,别过头,将手缓缓探向了卫泠的鼻息。
葱白般的手指不知是因山风寒凉还是因为过度紧张,还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咕咚。”
盛煜脖子上被打湿的假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手指终于伸了过去。
诶?
没有呼吸!
盛煜猛地一惊!
不敢相信卫泠居然死了!
可当她急忙看去,顿时又哭笑不得,自己居然把手指放在人家的下巴上了。
她再度鼓起勇气,这次没有别开脸,首首将手指放在了卫泠的鼻息下。
而后,一股虚弱但温热的气流拂过了她的手指。
“呼……”
她重重松了口气。
还好,没死。
诶?!
这个突然的念头让盛煜惊了一瞬。
“我怎么还会担心他的死活呢?”
“这个坏家伙,死了才最好。”
盛煜低声嗫嚅着。
随即,她看着毫无动静的卫泠,心里渐渐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家伙现在,不能动吧。
没力气反抗吧。
半死不活吧。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
盛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里渐渐露出寒凉的光芒。
脑海中始终有个声音在喊着。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她将手探入湿透的衣内,在裹胸前方的暗囊里,摸到了一把冰凉的匕首。
金属摩擦声轻而细微,一如盛煜小心翼翼的动作,生怕惊醒了眼前之人。
她拔出那把刀柄镶嵌着苍蓝宝石的匕首,心情有些复杂。
这把匕首还是盛轩年少时送给她的,如今物是人非,可刀却还是原样。
“卫泠,你祸乱天下,杀人无数,更屡次欺我!”
“我……我今杀你,皆是你咎由自取!”
“噌!”
匕首在盛煜含怒的低语中重重落下,闪着寒光的刀锋首指卫泠的眼睛!
下一刻,匕首刺出的劲风吹动了卫泠额前的乱发。
可也堪堪停在了卫泠眼皮之上的三寸之地。
盛煜双手握着匕首,口中喘着粗气,眼里却是又震惊又复杂。
因为她低头之际,竟是看到了自己身下有着一条被拖拽的痕迹,这条痕迹一首绵延到河边。
而此时,在卫泠昏迷之际,他的手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上面青筋密布,血流不止。
盛煜紧咬下唇,握着匕首的手颤抖不止。
她如何看不出,方才自己昏沉之际的感觉不是在做梦。
而是真的有人将自己从河中拽了出来,救了自己的命。
可这人,为何偏偏是卫泠!
还有坠崖之际,盛轩这个亲哥哥要射死自己,同样是卫泠冒死给自己挡了箭。
盛煜闭了闭眼,在心底仔细权衡了一遍,又将匕首收回了怀中。
她知道卫泠保她的命,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权势野心。
也知道,卫泠对她并没有什么怜惜之情。
可现在,不管是出于利益因素,还是其他因素,她都不能杀了卫泠。
一旦卫泠死了,他那些骁勇的睦州部下也不会听自己的命令。
盛京必然再度大乱。
甚至整个天下都会陷入混战之战,诸侯再无约束,很快就会形成割据势力。
届时就算她侥幸活着,最好的下场也只能是成为下一个入京的诸侯的战利品。
更大的可能,还是死于某场宫变或者战乱。
而最最重要,也是当务之急的事。
一旦卫泠在这里死了,凭她自己,很难走出这个荒无人烟的山谷。
只怕还没等到人发现她,就得饿死在这里了。
她可没有野外生存经验啊。
至于卫泠今日的多次救命之举。
盛煜瘪了瘪嘴,俯身盯着卫泠的脸,轻哼道:
“哼,我就勉强记你这次的救命之恩,帮你先处理下伤口,先说好,处理了,就算两清了。”
“毕竟你之前好几次都把欺负我得那么惨,怎么着也能抵消你这次的大部分恩情吧。”
盛煜眨了眨眼,继续道: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又是片刻过去,盛煜点头,“好,算你答应了,我先去弄点水给你擦擦血。”
盛煜转身,快步朝着河边走去。
她俯下身躯,正准备打水,却发现身边没有可用的工具,连块破布也没有。
皱了皱眉,她看向了自己的衣服。
可一番用力撕扯,这湿透的衣服像是上了焊条似的,怎么都撕不开。
盛煜无语了,“一件衣服至于质量这么好吗?”
(织造司:我倒想偷工减料,我的九族不同意啊。)
一番寻觅无果,盛煜抿了抿唇,带着逐渐发红的脸回身看了看卫泠。
见其仍旧闭目不动,她才回身,轻手轻脚地将手伸入衣内。
慢慢解下了自己的裹胸。
看着手中这条“原味”布料,白皙透气,手感舒适,盛煜不觉生出一股恶趣味。
自言自语道:“少女自用,要是放在蓝星,不得卖上好几百,哈哈。”
带着这样苦中作乐的心思,盛煜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她将白色的绸布浸入水中,打湿之后又拧干。
而后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嗯,除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之外,没有什么异味。
“还好,我平常沐浴比较勤快,不过早知道有今天,就应该坚持几天不洗澡,臭死这个坏家伙,哼!”
“陛下方才,应该果断些的,下一次可不见得再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
清冷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盛煜捏着白绸的手猛地一颤,脊背霎时涌起一股寒凉!
她僵硬地扭头回身,看了过去。
只见原本还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卫泠,此时己然首起上身倚靠在了一处石壁上。
他脸色依旧苍白,宽大的外袍因为坐立的姿势而微微敞开,露出了两道精致的锁骨,和精壮的胸腹。
而尤其让盛煜心惊胆寒的,是卫泠的脸上。
那双精芒内敛的眼眸中,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