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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开荤了！开荤了！”
“我先吃！我先吃！”
两个男人张开腥臭的嘴，你争我抢地欲要扑上来。
“别过来！滚开啊！”
盛煜惊叫着乱踢，也不管能不能踢中，总之必须要给自己赢得能够脱离控制的机会。
可哪怕都是饿得不行的人，女子的力气也终究逊色于男子。
眼看那两个男人一人钳住自己的一条腿，咧着一口黄牙就要咬上去。
盛煜只觉得汗毛倒竖！
这要被咬到了，哪怕舍了两块血肉跑掉，只怕也会被男人嘴里的细菌感染，弄得个要截肢的下场！
盛煜的惧意霎时转为怒意！
都经历过那么多生死了，还能在这里翻船吗？
她用力抓住地面的泥沙，而后猛地甩向对面两人。
“吃你大爷！”
“啊！！”
两个男人被泥沙迷了眼，下意识收手捂脸。
盛煜赶忙抽离双腿，转身就跑。
可这样虚弱的状态根本跑不快。
而那把泥沙也不足以让那两个男人失去行动能力。
盛煜才刚刚跑出十余步，两个男人便瞪着越发猩红的眼睛，满脸惊怒地跑动起来，朝着盛煜追去。
他们己经饿了不知道多久了，如今这样好一份美食摆在眼前，岂能轻易放弃。
哪怕是死了，也得吃上一口饱饭！
“呼！呼！呼！”
盛煜奋力跑着，胸腔之内泛起阵阵铁锈之味，西肢更是酸得像是被拧过一般。
她明白，这是虚弱情况下还剧烈运动导致的咽喉部位毛细血管破裂。
不只是因为饿，还因为极度缺水。
身体己经在发出警告了，再继续下去，早晚会晕厥过去。
可若是停下来会死得更惨啊！
盛煜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向前跑，期待能够遇上好心的路人。
可这条茫茫之路，一眼就能望到头，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就算有，恐怕也是和身后那两个男人一样的流民吧。
“呃！”
“啊！！！”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追赶的男人竟是突然一个飞跃，一把抓住了盛煜的肩膀！
这使得原本肩上就有箭伤的盛煜顿感一阵钻心的痛！
她惊叫一声，咬着牙忍着剧痛，死命往前奔着。
“撕拉！”
抓着不放的男人一把扯下了盛煜肩头的布料。
本就破损的粗布麻衣再度被扯开一个口子，露出了盛煜光洁白皙的背。
男人跌落在地，摔得七荤八素，瞳孔都快涣散了。
但他仍旧贪婪地将手中的布料放在嘴边，吮吸着上面因伤口崩裂而渗出的盛煜的鲜血！
“啊！！有肉！肉的味道啊！”
这般嘶哑的声音令得盛煜心头发寒！
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癫狂之状，而是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在展露着一个事实！
这人，熟悉人之血肉的味道！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呃……”
盛煜紧咬下唇，捂着肩头的伤口，黏腻的血从还残留在里面的箭簇周边渗了出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虚弱了，原本还能跑动的步伐变得慢了下来。
不管她再怎么咬牙坚持，再怎么拼命捣动双腿，可腿部的肌肉像是灌了铅一般，重得可怕！
她奔跑的步子也变成了一步一走，蹒跚至极。
而身后，另一个男人也赶上来了！
“你是我的了！”
尖锐的嘶吼像是催命的无常，和着身后袭来的冷风，令得盛煜顿感脊背一片寒凉！
她知道，生死时刻到了。
若是真的这样死了，她做鬼都会夜夜做噩梦的！
不行！
不可以！
我盛煜本为男子汉，就算如今成了女子，也是堂堂的大盛天子！
怎么能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在逃跑的路上！
凭什么？
凭什么是个男人都能欺负我？
卫泠这样！
盛轩这样！
现在又是这样！
我不服！
我盛煜的命，要自己做主！
盛煜心头的惧意渐渐转为了怒气。
她的眼前闪过了卫泠和盛轩那些讨人厌的笑脸，顿时，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力和勇气，使得她猛地止住了脚步。
而后那双沾染了污秽的手悍然伸向了自己肩头处的伤口。
在一阵龇牙咧嘴的忍痛过程后，盛煜瞪着眼，怒吼着拔出了肩头处的箭簇！
“你！给朕死！”
“噌！”
铁制的箭簇被盛煜捏在手中，于转身之际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银光！
而那个追上她的男人正张开双手，迫切地想要抓住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女子。
可突然间！
那个女子转身挥手，高度正好与自己的脖颈齐平。
她要干什么？
绝望之后发疯了？
男人仅存的理智想不明白。
他只想再加把力，抓住自己的救命口粮。
可随着一抹寒光掠过，他再怎么想用力调动步子，却怎么也动不了了。
身体里的力气因为脖子上突然渗出的寒凉与粘稠，被急速消耗掉了。
“咕……咕……”
男人怔怔地捂着脖子，身体慢慢软倒在地。
他到死都紧紧盯着前方，盯着那个能让他饱腹，能让他活命，能让他对得起换出去的妻儿的奉献的“口粮”。
只是，眼皮的沉重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的耳边倏地听到了妻儿的呼唤，那是运河还未决堤之时，他的村子还有丰年的时候。
男人的眼神迷离了起来，瞳孔的焦距逐渐涣散。
最后，他的手无力地垂落于地，嘴角却是扬起了一弯轻微的弧度。
好似远游的旅人，终于回到了家乡……
“呼！呼！”
盛煜剧烈地喘息着。
她看了看男人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留有血渍的箭簇，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嗓子眼！
她……杀人了……
第一次杀人，血腥味充斥在鼻尖，熟悉的反胃之感又上来了。
这不是杀鸡杀鸭，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这一刻，盛煜原本残留的前世蓝星的一些习惯性思维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她以后就要在这样可怕的时代继续活下去了。
时间久了，谁又能说清，她这两世为人，到底哪一世才是梦呢？
可眼下危机并未解除，盛煜没有办法再胡思乱想，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反胃感受，再度将视线看向了前方，而后慢慢后退。
因为另一个抓着她肩头布料的男人跟上来了。
盛煜紧紧握着手中箭簇，眼里漫出冷冽的光。
若是此时面前有镜子，盛煜一照之下，定然会惊讶地发现。
她这般神态，竟是与屠村之时的盛轩，如出一辙！
那个男人走到同伴的尸体前，似是有些发懵。
他愣愣地盯着盛煜，又带着些忌惮的眼色看了看盛煜手中的箭簇，停下了脚步。
男人慢慢蹲下了身子，抓住了地上尸体的脚。
而后，他在盛煜惊愕的目光中，拖着尸体，正脸朝前，一步步后退，眼中仍旧带着警惕，看着盛煜。
盛煜目光一凝，心头滋味十分复杂。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更有对即将可能发生的事的惊恐与麻木。
她大概能猜到，男人拖走尸体恐怕并不是想掩埋同伴。
而是比起自己这个还有抵抗能力、手持凶器的人来说，他那个刚死的同伴，现在倒更适合成为他的救命口粮！
“咕咚。”
盛煜咽了口唾沫，深觉脊背凉得可怕。
她不想再多看，等到男人拖着尸体消失在拐角后，她提着腹中残存不多的气力，继续朝着相反的方向逃离。
走出一段好距离后，盛煜再也无法承受身体的虚弱，噗通一声栽倒了满是泥沙的地上。
她睁着迷离的眼瞳，看着空无一人的野地，无力与绝望再度袭扰上心头。
“这……算是我的报应吗……”
盛煜苦笑。
她一路上都在想，那两个流民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的错。
想了许多，怪了许多。
可到最后，盛煜无奈地发现。
百姓沦落至此，她这个天子，以及她那个便宜父皇，得负大半的责任啊。
若她能活下去，甚至有机会真正掌握大权。
她一定要励精图治，让百姓们不至于再因为吃不上饭而变成嗜人的“恶鬼”。
可是啊……
盛煜眯着沉重的眼皮，苦笑自语：
“我恐怕要成为大盛史上第一个被饿死的天子吧。”
“也罢，权当是……为生民……赔罪了……”
盛煜慢慢合上了眼，等待着内心最终的祥和到来。
但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了一阵车轮滚动声。
是错觉吗？
嗯，是错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