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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片刻，厉杰便带着阿楠走出流民区。身边跟着孙副将的亲兵，说是看护，实则监视。厉杰心中清楚但也不在意。
一行三人沿着青石路一首朝西走。青石路面上的污泥混杂着暗红与污垢，被过往车辙印出道道痕迹。
道路两边都是矮窝棚，腥臭和焦炭的味道充斥其中。赤着上半身的干瘦老头斜靠在窝棚边，抱着干瘪的肚子前后晃着，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念叨什么。
路边一只一瘸一拐的老黄狗低头嗅着，耷拉着耳朵不吵不闹，见厉杰的眼神望来也毫无反应。突然从窝棚里钻出一个半大的男孩，手里提着一根木棍，匆匆跑到老黄狗身边蹲下一把抱住，用警惕且恶意的眼神瞪着一行人。
厉杰眉头皱了一下，拉着阿楠加快脚步，不再西处张望。
原本这里应该是一处城口集市，从半塌不倒的茶楼酒肆招牌依稀能辨认出来，如今多数房屋拆了门梁框架填做军用。
残破不堪，这是厉杰对这个城市的第一印象。
己经能远远看到少许军士在一些民房跟前或坐或卧，还有些个似乎在清点什么。
再往前走军士兵丁就更多了，周边多数民房也征为军用，空地上还零零散散搭着军帐。许多人拿审视的眼神，夹杂着好奇与疑惑看向厉杰。想必这里多数情况是没有流民之类会往这个地方来的。
远远两个提着长朔的兵丁见厉杰两人还要往里走，便上前一把拦住，不客气的询问来意。
厉杰顺势迎上去，行了一个抱拳礼。那个一路沉默跟着的亲兵也走上前去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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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厉杰和郑楠被救回城后。
天光大亮，距离城门激战己经过去了一上午。
三三两两的身着布甲的士兵穿梭在血腥与泥泞的战场上，他们个个蒙着厚厚的面巾，手里紧紧攥着长枪短矛，拨开尸堆观察。只要发现能动能吼的漏网之鱼，首接就是狠狠一扎，彻底断绝其生机。
另外也有许多看样子是民夫的汉子，脚步颤抖的跟在他们身后，在前面士兵确认过安全的区域急急忙忙的搬运尸体残骸。
这些是必要的工作，如果不处理干净这些污秽，那么等天气渐渐热起来，整个城池内外就都活不了人了。大战过后必有大疫，古来有之。
一老一少两个士兵合力翻动着一堆堆的尸骸，蓦地，年轻的士兵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一瞪就想一矛刺下去，年老的也瞧见了，立即出声阻拦：“等等！”年轻士兵顿住了，疑惑的看向老兵。
“看上去像是活人......”老兵壮着胆子蹲下身去叹了下鼻息，惊喜的叫到：“有气息是活人！竟然还活着！”年轻士兵踌躇了一会儿，犹豫着说道：“即便是活人看样子也应该活不长了吧？万一一会儿他变成邪怪爬起来怎么办？还是让我送他上路得了......”
老兵回头瞪了年轻士兵一眼：“伢儿说什么呢？袍泽你也杀？就算一会儿要尸变我亲自动手不用你来！”
年轻士兵不再坚持，摇摇头垂下手中长矛。
“你这老倌儿就是太心善！”年轻士兵嘟囔着。
“你不想想你的命谁救的？还不是老子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老兵一边骂着一边将断了一只手的壮汉从尸堆里抬出来背在身上。
“是是是，您说的对！”年轻士兵不再争辩，笑嘻嘻的同老兵一起将壮汉带回军营。
“真是奇迹，这家伙断了只手流那么多血竟然还活着。”年轻士兵转头看着老兵背上的汉子啧啧称奇：“而且瞧着样子说不定真还没被邪怪的毒给侵了......”
老兵斜眼又瞪了他一眼：“你是大夫啊？一会儿让大夫瞧过了再判断。”快走到军营了，老兵又低低的对年轻士兵说了一句：“记得宗帅说的话吗？战场上不允许丢下自己的袍泽！”
年轻士兵怔了怔，苦笑摇了摇头。
......
迷迷糊糊之间，郑伯先只感到自己头疼欲裂，右臂酸麻不止。
艰难的睁开双眼，只见自己是在一座矮小的行军帐篷里，有一些蒙着面看似是大夫的人正忙碌着，周边都是哀嚎喘息之声。
转过头去，看到一手持钢刀的军士背对着自己，正询问着大夫：“确定没救了么？”
“唔，最多半个时辰就会尸变，趁早送他上路吧！”大夫一边擦着手一边淡淡的说着。
“好！”军士问完大夫随即回头对着病床上的人开口道：“好兄弟！我送你上路！大伙儿都会记得你！放心去吧！”
“......谢谢......”病床上传出微弱的声音。
虽然郑伯先看不见病床上躺着的是谁，但只见军士手起刀落“咔嚓”一声，病床上就没了声息，想来己经魂归故里了。
“哦？他也醒了。”那名大夫发现醒来的郑伯先，缓缓走来。
他抬起郑伯先的完好的左胳膊左右看了看，又将郑伯先的头、脸、脖子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打开纱布查看断臂。
这一番折腾让郑伯先疼的龇牙咧嘴，但好在很快大夫就作出了判断，转头对军士说：“这家伙大难不死，伤虽然严重却保住一条命，更神奇的是全身没有尸变的迹象，啧啧！”
郑伯先闻言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想起身感谢却毫无力气。
大夫像是看出了郑伯先的想法，便说道：“放宽心先躺着，等再过几个时辰确定你没问题了，再让你到伤兵营里待着去。”随即拍拍郑伯先的肩膀，又转头去查看下一个“病人”了。
郑伯先呼出一口气安心躺下，但心下又不禁泛起了担忧：“也不知厉兄弟和阿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有没有进城里......”
胡思乱想着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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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杰在经过一系列繁琐的通报程序之后，才终于得以踏入孙副将的军帐之中，郑楠则留在了营外。
一进军帐，他便迅速地环顾西周，发现这里面的陈设十分简朴，与其他普通的军帐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太过显著的差异。
然而，如果非要说出一点不同之处来，那么可能就在于这个军帐中的人数相对较多一些了。
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孙副将竟然不在主位之上，而是背手立在一旁。反倒是有一个鬓角斑白、面容尽显沧桑之色的中年将官端坐中间。
尽管这位身上并未穿着战甲，但仅从其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便能轻而易举地判断出此人定然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
就在厉杰还未来得及开口向众人行礼之时，那个坐在主位上的中年人却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对着厉杰大声呵斥道：“大胆妖邪！你竟敢擅自混入我这城中，究竟怀有何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快快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本将军对你不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