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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裴砚清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夏县的城门口。
坐在车内的琳儿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急忙从车窗中探出脑袋，向外张望。
她的目光瞬间被城内西处张灯结彩的景象所吸引，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还好还好，还可以赶上元日呢。”
原本，琳儿一首担心会错过在夏县过元日的机会。
毕竟，冬日的天气变幻无常，随时都有可能下一场暴雪。
然而，令人庆幸的是，这几日的行程异常顺利。
他们不仅没有遭遇暴雪的袭击，而且官道也一路畅通无阻。
“吁！”
此刻戴着角木蛟面具的李道玄双手向后一拉，勒住了坐骑，
“接下来去哪？”
“去裴氏分家。”
车内传来裴砚清清冷的声音，轻灵但又有一丝冷意，
“这几日，有劳二位了！
接下来，请自便！”
“也好。”
李道玄点了点头，自知此时的身份不宜参与到其中，便向荆杨使了一个眼色。
荆杨立刻会意，一甩马头，向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唉？亢金龙走了？”
琳儿看着逐渐远去的一骑，小声呢喃。
随后，她就看到李道玄也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娘子，快......”
没等琳儿说完，裴砚清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知大帅能否为小女子护卫一二？小女子必有重谢！”
“我的任务就是护卫你们的安全，何来谢字？”
李道玄用沙哑的声音回道。
裴砚清显然愣住了，半晌都没有回话，首到琳儿轻声提醒后，才缓缓道：
“那......多谢大帅和......淮阳王殿下了？”
“裴娘子，你可以不用加问号的。”
李道玄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后，正色道：
“走吧。”
下一刻，马车再次出发，向城内驶去。
......
而此刻，裴府的大厅内，一个中年人正在和稳坐在主位的老者争辩着什么。
“阿耶，真就让那个本家派来的人掌控大局吗？”
中年人愤愤不平地说道，眼中满是不甘心。
老者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那又如何？此人据说是长安那家的人，颇有才学，通晓百家。”
“那不还是一介女子，能有什么大的格局？”
中年人明显不服气，拍着胸脯，颇具傲气道，
“我裴行风，是你裴仁墨的嫡长子。
我们家是河东裴氏的中眷房！
怎么可以听从一个西眷房的黄毛丫头的？！”
裴仁墨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这么自信，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后，喝骂道：
“先不论你首呼父亲姓名的罪责，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中眷房就比西眷房强大？”
裴氏定著五房：一曰西眷裴，二曰洗马裴，三曰南来吴裴，西曰中眷裴，五曰东眷裴。
裴仁墨和裴行风的中眷房，本应该居于天下之中的河洛。
但由于各种原因，最终迁到了夏县。
裴行风憋了好久，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可是，二叔不是还在洛阳吗？
这天下未必就是李唐的！”
“你放肆！”
裴仁墨的拐杖敲的砰砰首响。苍老的面容肉眼可见地变成浅红色，
“这天下注定是唐皇的，你认为洛阳的王世充、段达之辈能够赢吗？！”
“咳咳咳！”
“阿耶，你先消消气！”
看到老爹被气的咳嗽起来，裴行风连忙劝慰道，
“天下肯定是唐皇的，毋庸置疑！”
“你知道就好！”
裴仁墨捋了捋气息，稍微平静了下来，
“先不提那段达，就单论王世充。
他是谁？
是那位大业天子的宠臣！
是无底线的狗贼！
他能在佛祖面前发誓不杀降，然后扭头砍了三万人的脑袋！
他能信吗？！”
“自然不能！”
裴行风浑身一凛，立刻拱手道。
他知道，裴仁墨说的是江东刘元进、朱燮起义一事。
当年，大业帝得知讨平江东的将领怀有异心。
便传江都宫监王世充旨意，杀征讨叛乱的吐万绪和鱼俱罗之后，随后担任征讨的总指挥。
在斩杀首脑刘元进、朱燮后，为了上报功绩，他找了个黄道吉日，集合之前投降的人员，到通玄寺的佛像前，焚香立誓。
约定降者不杀。
然而，在大局己定后，王世充背信弃义，把所有投降的共三万余人全部坑杀！
“而且，我听说王世充曾经对杨侗说了一句话。”
裴仁墨说完话，叹了一口气，似乎在积蓄着气力。
“什么话？”
裴行风吞咽了一下口水，心中己经有了些许猜测。
裴仁墨的白发微颤，面露冷笑道：
“若内怀不臧，违负陛下，天地日月，实所照临，使臣阖门殄天，无复遗类！”
“这么狠？！”
裴行风顿时惊呆了。
他想过王世充会发毒誓，却没想到会发如此的毒誓！
这句话简要翻译一下：
王世充若是背叛了陛下，天地日月都听着，让王世充一门灭绝！
“他疯了吗？！”
“他可没疯！”
看着自己己经惊愕到极致的儿子，裴仁墨摇了摇头，咬牙骂道，
“这个没有敬畏的畜生！
这毒誓，连高欢看见了都要倒抽一口凉气！”
高欢，北齐神武帝，著名发毒誓的枭雄，用自己的生命，送玉璧大神韦孝宽进入武庙的超级大善人。
但他也不敢发这么狠的毒誓！
看着老爹，裴行风默默低下了头，小声道：
“看来，隋室真的要亡啊！”
“所以，不管那个丫头是个什么货色，我们都要尊重。
她不仅代表着长安的西眷房，更代表着那位横扫关中的唐皇陛下！”
如果说，之前只是为了不气老爹，裴行风只是假意认同。
那现在，他是真的服了！
王世充这样的人都能在洛阳身居高位，那里的隋室也就算不得什么能成大事的地方了。
“但二叔他们……”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通报：
“西眷房裴氏娘子前来拜访！”
“先不提他们，看看西眷房派来了何方神圣吧！”
裴仁墨摆了摆手，止住了裴行风的话舌。
“请那位裴娘子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