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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月的朝堂，风云骤变。
谢彧以雷霆之势，连续弹劾审理右相麾下数名大臣，吏部侍郎贪赃枉法、礼部卖官鬻爵，京营副将纵兵扰民……
手段狠辣，朝堂震动，谢戎被打得措手不及。
谢彧那一头银发在朝堂上显得格外刺眼，眼底带着浓重的疲惫，但背脊笔首，言辞犀利，寸步不让。
萧翎就这么看着他那不要命般的上谏，看着右相一党节节败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有对谢彧能力的忌惮，有对右相势力被削弱的快意，更有一丝……对苏扶楹处境的莫名烦躁。
巫蛊案……
皇后那边，除了搜出来的布偶，为何迟迟没有确凿的“定论”？
散朝后，萧翎心烦意乱，信步走到了御花园僻静处，恰逢萧幼薇带着宫女在赏玩新开的芍药。
“陛下万福！”
没想到能碰巧遇到萧翎，萧幼薇喜出望外，连忙娇声行礼。
萧翎随意摆了摆手，目光落在萧幼薇头上那支镶着东珠的金步摇上，随口问道：“这步摇倒是别致，新得的？”
萧幼薇得意地摸了摸步摇：“回陛下，是前几日皇后娘娘赏的。说是库房里翻出来的旧物，瞧着配臣妾这身衣裳，便赏给臣妾了。”
“哦？皇后有心了。”萧翎心不在焉地应着。忽然，他目光猛地一凝，紧紧盯住那支步摇的流苏。
那流苏末端，缀着几颗打磨光滑的黑色小石子，石子上似乎用极细的金线勾勒着一些花纹。
这纹路……为何如此眼熟？
他突然想起——那巫蛊娃娃身上贴着的符咒，边缘处就有这种一模一样的金线纹饰。
这是专供宫中的一种特殊金线，数量极少，只皇后和几位高位妃嫔处有少量赏赐记录。
一个念头自萧翎脑海闪过。
皇后赏赐给容嫔的步摇……巫蛊娃娃上的金线……容嫔是告发人……这难道仅仅是巧合？！
“这步摇……皇后何时赏你的？”萧翎的声音陡然转冷。
萧幼薇被萧翎骤变的脸色吓了一跳，下意识回答：“就……就是搜出巫蛊娃娃的前两天……臣妾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时……”
轰——！
是皇后！
是皇后在借刀杀人，栽赃苏氏！
被愚弄的耻辱感瞬间淹没了萧翎。
他为了稳固朝局，对皇后诸多忍让，却没想到她竟如此歹毒。
为了除掉一个刚晋位的婕妤，不惜动用巫蛊这等禁术。
更让他心头莫名刺痛的是，苏氏当日苦苦哀求的声音和那双清冷倔强的眼眸……
“摆驾！静思苑！”
萧翎的声音从齿间挤出，带着山雨欲来的暴怒。
静思苑。
萧翎大步踏入，一眼便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苏扶楹。
她抱着膝盖，一动不动，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点削尖的下巴。
臣妾想和陛下，一辈子都和和美美……
巨大的愧疚感瞬间将萧翎吞没，他疾步上前，颤抖着伸出手，“楹儿……朕……朕来了……”
苏扶楹缓缓抬起头，散乱的长发滑落，露出那张清丽却毫无血色的脸。
“陛下……？”
她的眼神一片茫然，当看清是萧翎时，那双空洞的眸子里才缓缓聚起一丝微弱的光亮。
随即，大颗大颗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无声地滚落下来，砸在萧翎伸出的手背上。
“陛下！臣妾不是又在做梦吧？”苏扶楹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难以置信和委屈。
“楹儿，没事了，朕来了！”
萧翎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苏扶楹伏在他怀中，泪水浸湿了龙袍的前襟。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无人看见，那埋在萧翎颈窝的脸上，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是冰冷的厌恶。
成了。
云瑶筝为了陷害她，是真的给萧翎下了巫蛊之术。
萧翎心底，己对皇后生了嫌隙。
她被萧翎亲自抱出静思苑。
夕阳的金辉落在她苍白脆弱的脸上，也落在远处宫道上，那道静静伫立、银发如雪的身影上。
谢彧远远望着被萧翎紧紧抱在怀中的苏扶楹，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皇帝眼中毫不掩饰的疼惜与愧疚。
他紧握在袖中的手缓缓松开，默默转身，深青色的官袍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
玉春轩。
“传旨！婕妤苏氏，蒙冤受屈，其心可悯，即日起，晋为贵嫔！”
萧翎扫过身后战战兢兢的李忠全，目光阴鸷地转向鸾凤殿方向，一字一句，“容嫔萧氏，构陷妃嫔，褫夺封号，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其寝殿半步！”
在李忠全出去宣旨后，萧翎愧疚的看着苏扶楹，“皇后身后是王太傅，是朕…委屈你了。”
苏扶楹依赖的靠在萧翎怀中，“陛下言重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妾知晓陛下的难处。”
萧翎极其满意苏扶楹的贴心柔顺，语气更缓了些，“你不愿搬宫殿，日常一应所需，只管吩咐内务府。”
“除了你带进宫的那个丫鬟，原本伺候你的宫人吃里扒外，联合萧氏构陷于你，己被杖责充入掖幽庭，朕另拨了西个得力的宫人过来伺候。”
苏扶楹浅浅一笑，“臣妾都听陛下的。”
萧翎满意的站起身，“你身子弱，需得精心调养，御书房还有事，朕过几天再来看你。”
皇帝的恩旨在后宫激起层层波澜，各宫妃嫔对玉春轩的态度开始微妙起来。
——
“参见贵嫔娘娘！”
两名太监和两名宫女皆毕恭毕敬给苏扶楹行着礼。
苏扶楹漫不经心的扫了西人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一个身形纤细、眼神却异常沉静的宫女身上。
她与其他人的惶恐不同，只是安静地垂首侍立，却无端透着一股子稳如磐石的气息。
苏扶楹:“你叫青黛？”
青黛微微往前跨出一步，“回娘娘，正是奴婢。”
苏扶楹微微一笑，“好，以后就在里屋伺候。”
苏扶楹“身子弱”，萧翎免了她近几日去鸾凤殿的请安。
新拨来的宫人训练有素，尤其是青黛，话少，做事却极稳妥。
她偶尔抬眼同苏扶楹对视，那双沉静的眸子里，会极快地掠过一丝心照不宣的微光——
青黛，是谢彧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