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浓重的夜色裹着浓雾，将码头笼罩在一片湿冷的寂静中。凯德蹲在起重机阴影里，冷眼看着警戒线旁打盹的执法官——那个胖子正仰靠在椅子上，鼾声如雷，制服前襟还沾着进化日庆典的蛋糕奶油。
"皮城的守备，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凯德无声冷笑，指尖轻抚过腰间的海克斯匕首。这把武器是维克托用实验室边角料打造的礼物，刀柄上刻着"致第七次奇迹"——指的是他第七次成功承受核心植入手术。
他像一道影子滑过探照灯的死角，靴底触碰到焦黑的甲板时，灼热的金属发出细微的嘶响。货舱门被爆炸冲击波掀开一道扭曲的缝隙，刚好容得下一个精瘦的身躯侧身通过。
舱内弥漫着刺鼻的混合气味：融化的金属、烧焦的布料，还有那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微光药剂余味。凯德从内袋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海克斯光珠，幽蓝的冷光照亮了布满弹孔的舱壁。
"有意思..."他蹲下身，指尖擦过舱壁上嵌着的弹头。弹头己经变形，但依然能看清表面特殊的螺旋纹路——这是祖安的炼金男爵们特制的穿甲弹，弹头中空，通常灌着炼金毒素。
地面散落的弹壳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分布模式：靠近货舱中央的位置，黄铜弹壳密密麻麻铺了一层；而在通往出口的路径上，只有零星几枚钢制弹壳。凯德捻起一枚钢壳，在光下转动——壳底打着菲罗斯家族的徽记。
"内讧？"他眯起眼睛，海克斯强化的视觉捕捉到钢壳侧面细微的刮痕。这些弹壳被重新装填过，而且用的是劣质火药。有人在刻意伪造证据。
光珠转向货舱深处，照亮了一面布满黄色结晶的舱壁。这些晶体呈现出诡异的几何生长形态，像是某种强制结晶化的产物。凯德用匕首尖端轻敲晶体表面，听到细微的共鸣声。
当他触碰晶体时，左臂内侧的植入点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凯德猛地缩回手，看到皮肤下的蓝色能量纹路正以异常频率脉动。这种反应他只在一种情况下见过：接触不稳定能量混合体时。
"炼金术与自然矿物的杂交产物..."他迅速取出密封袋采集样本，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角落里，几片特殊的玻璃碎片引起他的注意。这些碎片内壁镀着一层反腐蚀薄膜，显然是特制容器。凯德用匕首蘸取残留的紫色液体，液体立刻在刃面上凝结成蛛网状结构——纯度至少是市面流通微光的五倍，而且经过离子活化处理。
"难怪需要特殊的禁锢装置..."他踢开一块扭曲的金属板，露出下面焦黑的圆形痕迹。这里曾经放置着某种大型设备，高温焚毁后留下了硫化物结晶。凯德从灰烬中挑出一块半融化的齿轮，齿距与皮城标准规格相差0.3毫米——典型的祖安地下作坊工艺。
甲板上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骂咧。凯德瞬间熄灭光珠，隐入货舱最暗处的阴影中。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来人的对话：
"...必须在天亮前清理干净！"
"但是马可斯长官，这些晶体..."
"闭嘴！按希尔科的要求做！"
一道手电光束扫过凯德刚才站立的区域，照亮了地上新鲜的脚印。他屏住呼吸，感受着皮肤下七个植入点同时传来的细微震颤——这是能量过载的前兆，也是最好的预警系统。
当清理人员转向另一侧时，凯德如幽灵般滑向通风管道。在钻入管道前的最后一刻，他注意到领头人从内袋取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粉末撒在那些黄色晶体上。晶体接触粉末后立刻融化成粘稠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杏仁味。
"中和剂..."凯德瞳孔收缩。这种处理方式只有一个目的：销毁生物污染证据。
通风管道狭窄逼仄，尖锐的金属边缘刮破了他的外套。当凯德从船尾的破洞钻出时，夜晚的雾更浓了，将码头变成一片模糊的灰色世界。他无声地走入街头的阴影处，让冰冷的雾气带走衣服上可能残留的化学痕迹。
来到到安全距离后，凯德攀上一座高塔，望向货船的方向。穿着防护服的人员正在甲板上喷洒某种溶剂，蒸汽在探照灯下形成诡异的绿色雾霭。更远处，一辆印着不知名家族徽记标志的黑色厢车无声地驶离码头。
凯德握紧手中的样本袋，皮肤下的能量纹路仍在隐隐作痛。这不是普通的微光走私，而是某种更系统的、更危险的合作。皮城的海克斯科技，祖安的炼金术，还有那些被刻意掩盖的人体实验痕迹——所有这些碎片背后，隐约浮现出希尔科与某些皮城权贵勾结的轮廓。
夜风如同一头狂野的巨兽，呼啸着掀起海浪，狠狠地拍打着码头的水泥柱，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大海在诉说着它的愤怒与不甘。
凯德站在码头边，原本他计划着今夜就穿过大桥，回到祖安。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却突然涌起了一股冲动，让他改变了主意。
有些战争，并不需要局限于一个地方。它们可以同时在两座城市中爆发，就像燎原的野火，迅速蔓延。而他，己经拿到了这场战争的第一块拼图。
在距离中央演讲厅不远的一个小角落里，一团橙红色的火焰正在夜色中静静地燃烧着。它没有像一般的火焰那样爆炸开来，也没有疯狂地蔓延，而是像有人特意点燃的篝火一样，稳定而持久地燃烧着。
火光照亮了周围斑驳的外墙，将那些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纹理和痕迹都清晰地展现了出来。同时，它也在河面上投下了摇曳的倒影，随着水波的荡漾而微微晃动，仿佛是在与河水共舞。
这团火焰为进化之夜的狂欢增添了几分野性的诗意，让整个场景都变得更加神秘而迷人。
凯德眯起眼睛。这火焰太过刻意——正好选在杰斯演讲进行到关键处时燃起，位置又恰好是大多数议会厅窗户都能看到的方位。但它的规模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会引发骚乱，又足够引人注目。
"希尔科的问候？"凯德轻哼一声。这火焰不是袭击，而是一个信号，一则用光与热书写的宣言：我们看得见你们，也摸得到你们。
河面上，几艘装饰着海克斯彩灯的游船正缓缓驶过，船上的贵族们举杯指向火光，显然把这当成了进化日的余兴节目。一位穿着考究的绅士甚至举起望远镜观赏，不时发出赞叹——多么典型的皮城做派，把威胁当成娱乐。
凯德转身跳下屋顶，皮靴踩进黑巷的污水里。火焰己经完成了它的使命，现在该去会会放火的人了。
经过巷口的公告板时，凯德顺手撕下一张进化日的宣传海报。杰斯意气风发的画像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海报背面印着演讲的结束时间——还有西十分钟，足够他先去会会老朋友，再赶在庆功宴前回到杰斯身边。
毕竟，有些警告最好亲口传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