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炼金灯管投下幽蓝色的光,在希尔科布满伤疤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靠在皮质座椅里,左眼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物质,那是范德尔留给他的"礼物"——既是仇恨的印记,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转折点。金克丝坐在他对面的桌子上,两条蓝辫子垂在胸前,纤细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一枚拆了一半的炸弹,金属零件在她指尖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范德尔和我曾经是兄弟。"希尔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深水里浮出来的气泡。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节奏缓慢而沉重。
金克丝撇了撇嘴,手指一弹,炸弹的引信被她掰断了一截。"知道,知道,"她拖长了音调,语气里满是厌倦,"你们一起打过仗,然后他嫌你太狠,你嫌他太软,最后他把你按进水里差点淹死,你还了他一刀。"她抬起头,紫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耐烦的光芒,"你讲过八百遍了。"
希尔科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他伸手从桌上的金属盒里取出一支注射器,慢条斯理地用丝质手帕擦拭着针头。"你听腻了?"他问,声音里带着某种难以察觉的宠溺。
"腻透了。"金克丝翻了个白眼,手里的炸弹零件被她捏得咯吱作响。她突然将炸弹往桌上一拍,金属与木头的碰撞声在房间里格外刺耳。
希尔科低笑了一声,将注射器递给她。他的目光在金克丝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得令人难以解读——既有父亲般的慈爱,又掺杂着某种更为炽热的情感。"那就记住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浑浊的左眼紧盯着她,"别沉溺在过去。"他微微前倾身体,"过去的人己经死了,未来才是你要争取的。"
金克丝的动作顿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着炸弹外壳上的刻痕。那些刻痕是她亲手留下的,每一道都记录着她疯狂的想法。她没说话,但眼神里的躁动稍稍平息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沉思。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只有炼金灯管发出的细微电流声在空气中嗡嗡作响。希尔科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金克丝的脸,他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看着她紧抿的嘴唇,看着她脖颈处跳动的脉搏。这个女孩对他而言,早己超出了单纯的利用价值。
"...烦死了。"金克丝最终嘟囔着,但还是伸手接过注射器,跳下桌子时故意让靴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走到希尔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奇特的挑衅。
希尔科微微仰头,露出左眼周围狰狞的疤痕。这个动作让他显得异常脆弱,仿佛将生命完全交到了金克丝手中。金克丝盯着那只浑浊的眼球,没有任何犹豫地将针头刺了进去。
"嘶——"希尔科的肌肉绷紧了一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金克丝,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我信任你,哪怕你把针扎进我的眼睛。这种信任超越了理智,混合着父爱的包容和情人般的纵容。
金克丝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手指稳稳地推动注射器的活塞。药液注入眼球的瞬间,希尔科的左眼微微颤动,浑浊的液体被新注入的药剂一点点稀释。她的动作出人意料地轻柔,与平日里的疯狂判若两人。
"疼吗?"她突然问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希尔科的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比起范德尔留给我的,这算不了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比起你给我的,这更算不了什么。"
金克丝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稳定。她低头看着希尔科的脸,那张布满伤疤却依然英俊的脸,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冲动——想要抚摸那些伤疤,想要了解每一道伤痕背后的故事。但她只是咬了咬下唇,继续专注地完成注射。
就在这短暂的静谧中——
"砰!"
门被猛地撞开,赛维卡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她的机械臂冒着火花,半边身子都是血,呼吸急促而紊乱。"希尔科——"她喘息着,声音嘶哑,"蔚...蔚回来了!"
金克丝的手指骤然收紧,注射器"咔嚓"一声在她手中碎裂。玻璃碎片扎进她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谁?!"她猛地转过头,声音尖锐得几乎变了调。紫色的瞳孔剧烈收缩,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感——震惊、愤怒、期待,还有某种深藏己久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思念。
希尔科缓缓站起身,浑浊的左眼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伸手轻轻搭在金克丝的肩膀上,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看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过去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
金克丝的肩膀在希尔科的掌下绷紧,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则。希尔科能感觉到她内心正在经历一场风暴——那个她以为早己死去的过去,那个她既痛恨又渴望的姐姐,现在正从记忆的深渊中爬出来,重新闯入她的生活。
希尔科的手指微微收紧,既是一种安慰,也是一种宣告——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在她身边。这种复杂的羁绊,早己超越了简单的利用关系,变成了一种扭曲却真实的感情。他低下头,在金克丝耳边轻声说道:"记住,未来才是你的。"
金克丝没有回答,但她的身体慢慢停止了颤抖。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蓝色的眼睛里己经燃起了熟悉的疯狂火焰——只是这次,火焰深处还跳动着一丝别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