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像水一样的感觉。
汩汩流出,从我的眼睛里汩汩流出红色的水,像装满水的气球突然被刀捅破,水涌出的速度又猛又急,根本没办法阻止红色的液体从里面倾泻出来。
从手心传来的感觉如此真实,我也真的看见了那些鲜红的液体滴答落在地板上的样子。
我猛地仰起头,试图让血液涌出的速度变慢些,否则以这种速度我不出两分钟就会像被放掉血的人干一样。
别说活着了……能体面地死都做不到。
惶恐的同时我的脑子也在飞速运转,为什么会突然受到如此猛烈的伤害,近乎猝不及防。
毕竟之前好几次在危险边缘徘徊,游戏都会让NPC给出“红眼警告”,起码能给人一些些缓冲时间,现在针对我眼睛的伤害却是一瞬间突然发生的。
我是触犯什么绝对不能触犯的规则了吗?
“砰——”
我听见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视野一瞬间被染上红色,脑子里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和脑子里刀搅一般的疼痛感让我几乎分不出精力来辨别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迟钝意识到眼前的景色并非全部都变成了红色,左边……左边还有一小块地方是正常的,我踉踉跄跄往左边走,脚底却忽然传出“啪叽”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踩爆了。
我停住、后退一步又愣愣抬起脚,只见一个被踩扁的红色肉团子黏在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我费力地弯腰,眯起眼睛,隐约在那团红色出分辨出一些别的颜色,黑的白的,还有粘连的筋膜和血管……
好像人的眼球啊。
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人的眼球?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我僵住了,我不可避免想起之前那一声微弱的爆炸声。
后知后觉,我伸手抚上右边的眼睛,不……没有眼睛,我只摸到了湿漉漉空荡荡的眼眶。
更加剧烈的疼痛戳进我的大脑,我如坠冰窟,呆呆看着地上那颗被踩爆的眼珠子,原来……
原来是我自己的……
我的眼珠子在爆炸之后,又被我自己踩爆了。
太妙了。
我这辈子还能有这种体验,真是太妙了。
弯腰捡起地上已经不成样子的眼球,吹了口气算作清洁,我将其放在了衣服口袋里。
直接塞回眼眶里也是一个方法,但显然我没有这样的适应能力、没办法面对这么诡异的事却当做无事发生。
而且眼球已经坏得相当彻底,塞进眼眶不能恢复原有的视力不说,甚至连形状都对不上。
一个扁得像饼子一样的东西,怎么能适配原来的洞呢?这就跟用错误的钥匙开锁一样,是不可能成功的。
在我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血流的速度很明显变慢了,空洞洞的眼眶里血不再是哗啦啦地流,而是滴答滴答滴落。
很好,短时间内不会成为人干了。
疼痛和失血过多让我头昏脑涨,精神状态也是一触即溃,我还能像现在这样安抚自己的情绪已经非常优秀了。
做一个情绪稳定的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即使心里已经卷起惊涛骇浪,面上也要保持不动如山的冷静。
我还没忘记,这一次游戏测试是以直播形式放送的,也就是说会有人在屏幕前一直看着我。
屏幕外,雨竹和一众股东们愣愣地、发不出声音。
死一般的寂静里,雨竹终于开口,对着对讲机呆呆道:“……现在就把这一段剪辑出来发到网上。”
对讲机里传出大强困惑的声音,“发到南霜的社交账号上吗?”
“当然。”
雨竹还没回答,就听到来自小白的淡淡的声音,“难不成你自己建个新号发表吗?南霜是咱们公司唯一拥有粉丝的人,当然是发到她的账号上。”
得到肯定的答复,雨竹重重点点头,即使对讲机根本没办法把她的动作传达过去。
她整个人处在一种激动又震撼的诡异情绪里,她的脸像是被吹鼓的红色气球,鼻翼更是随着呼吸一张一缩。
“这段发出去,南霜必火!”雨竹激动得两眼放光,一种股东还愣愣地反应不过来。
“……这种血腥……的画面,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王总的质疑毫不掩饰,他甚至已经不太敢看大屏幕上玩家的表现,“真是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
“能吸引人的不是血腥的画面,而是南霜的反应!”雨竹无比肯定,“正常人看见自己的眼珠子掉了会是这种反应吗?应该要么大喊大叫,要么像王总您一样闭着眼睛不敢看吧。”
“我理解黎小姐的反应不一般,和正常人……差距很大,但我还是没弄懂熊总你的意思……”
“很简单啊!”雨竹一副要带领所有人乘风破浪的昂扬模样,“现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流量时代最重要的是什么?”
“……流量?”
雨竹听到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是特色啊!现在网络世界和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区别,各类信息五花八门,一块石头投进去,就好比砸进一片汪洋大海里,网络上的形象也是如此,做不到鹤立鸡群,就只能泯然众人,茫茫人海一眼望过去那么多颗头,怎么能保证别人一眼就注意到你的头?”
雨竹说得慷慨激昂,“你得是颗有特色的头!”
牛总联想到游戏里的人头医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很好的手感,使他忍不住发问。
“莫非你们公司对‘头’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吗?怎么到处都是头……”
“总之!”雨竹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南霜是个搞直播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