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延禧宫的烛火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令妃攥着翡翠护甲的手微微发抖。铜镜里，精心描绘的远山眉与点绛唇，在摇曳的光影下显得格外苍白。她望着案上积灰的《女诫》，耳畔又响起白日里白云阁传来的笑声——小燕子带着头狼横冲首撞，连御花园的太湖石都被画上了歪歪扭扭的笑脸。
"娘娘，皇上今夜又宿在白云阁......"福子的声音小心翼翼，却像根刺扎进令妃心口。她猛地起身，打翻了妆奁，珠翠滚落一地。曾经，皇上会在她生辰时赐下江南进贡的云锦，会在她诵读《女诫》时温柔凝望，可如今，那些宠爱都成了过眼云烟。
而此刻的白云阁，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虎皮毯上。小燕子歪在乾隆怀里，手指蘸着酒液在他掌心画圈："你说，那个富察皇后真的像老佛爷说的那么端庄贤淑？"她想起宫人们私下的议论，说那位己故的皇后连笑都要掩帕，连走路都不能发出声响。
乾隆握住她作乱的手，眸色深沉："她是天下人的皇后，却唯独不是自己。"他的思绪飘回往昔，记得富察容音初次穿上皇后朝服时，眼中有过刹那的恐惧——那身缀满东珠的华服，像沉重的枷锁将她困在凤位之上。"若她能如你这般自在......"他顿了顿，低头吻去她眉间的疑惑，"或许结局会不同。"
小燕子突然翻身坐起，发间的松果簪子晃出清脆声响："那我可得替她好好活着！"她跳下床，从箱底翻出件素色襦裙，"明天我要去长春宫，给她讲讲白云观的故事，还有......"她狡黠一笑，"教她的牌位唱山歌！"
乾隆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背影，想起富察容音临终前那封未寄出的信。信中写道："我愿做草原上奔跑的马，而非金丝笼中的雀。"此刻，小燕子欢快的歌声从屏风后传来，唱的正是终南山的民谣，跑调的旋律却让他红了眼眶。
延禧宫的更漏声格外清晰，令妃独自坐在廊下，望着白云阁方向的灯火。她忽然想起初见富察皇后时，那个少女捧着《牡丹亭》偷偷落泪，说羡慕戏文中敢爱敢恨的杜丽娘。如今，紫禁城真的来了只敢与帝王讨价还价的"野燕子"，撕碎了所有规矩，也撕碎了她最后的期盼。
夜风掠过宫墙，带着白云阁飘来的松子酒香。令妃握紧手中的佛珠，终于明白——有些爱，从来不是靠隐忍与规矩能换来的。而那个在月光下肆意大笑的少女，或许才是紫禁城真正的救赎，替所有困在红墙里的灵魂，活出了最恣意的模样。
次日清晨，小燕子果真穿着粗布襦裙，怀里抱着一捆野菊花，带着头狼大摇大摆地往长春宫去。宫人们见了，纷纷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这"混世魔王"牵连。唯有几个小太监偷偷跟在后面，好奇地张望。
长春宫的门扉早己蒙上灰尘，小燕子却毫不在意，一脚踹开宫门，惊起梁间几只燕子。"富察姐姐！我来看你啦！"她大大咧咧地把野菊花插在褪色的花瓶里，转头对着牌位眨眨眼，"你可不知道，现在的皇宫可有意思多了！"
说着，她盘腿坐在蒲团上，从袖中掏出一把炒栗子，边剥边讲："前儿个，我教小道士们在乾清宫跳白云观的祈福舞，把老佛爷气得首敲拐杖！还有啊，御花园现在种满了野核桃树，一到秋天，噼里啪啦往下掉果子，可好玩了！"头狼似乎也听得入神，蹲在一旁摇着尾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小燕子转头，见是晴儿捧着香炉站在门口，眼眶微红。"晴儿姐姐！"小燕子跳起来，拉着她在蒲团上坐下，"快给富察姐姐讲讲，咱们昨天怎么把容嬷嬷的画像贴在慎刑司门口的！"
晴儿摸着牌位上斑驳的字迹，轻声道："老佛爷常说，皇后娘娘一生都在守规矩，活得太累了。"她望向小燕子灵动的眉眼，忽然笑了，"如今有你在，倒真像给这紫禁城吹进了一股清风。"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乾隆听着太监绘声绘色描述长春宫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和珅捧着奏折站在一旁，看着皇帝嘴角藏不住的笑意，暗自叹息——自从小燕子进宫，皇上批阅奏折的速度都快了许多，只因想着早点去白云阁陪皇后胡闹。
"皇上，礼部奏请为皇后举办册封大典。"和珅小心翼翼道。乾隆搁下朱笔，目光落在案头小燕子随手画的涂鸦——歪歪扭扭的龙被一只燕子追着跑。"不必拘泥旧制，"他唇角扬起，"让皇后自己安排，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暮色降临时，小燕子哼着歌从长春宫出来，发间不知何时多了朵野蔷薇。路过御花园，她看见令妃独自站在荷塘边，望着水中倒影出神。"令妃姐姐！"小燕子大大方方地打招呼，"要不要去白云阁喝松子酒？我新酿的，可香了！"
令妃转身，看着少女明媚的笑容，忽然想起富察皇后生前最爱的那支白梅花——高洁孤傲，却从未真正绽放过。而眼前的小燕子，就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照亮了整个紫禁城。
"改日吧。"令妃轻声道，第一次对着小燕子露出真心的笑容。她终于明白，紫禁城的红墙困住了太多人，而小燕子的出现，或许正是命运的安排，让这座森严的宫殿，第一次有了生机与温度。
当夜，白云阁又传来阵阵欢笑。小燕子倚在乾隆怀里，数着窗外的星星，头狼趴在脚边打盹。远处，延禧宫的灯火依旧昏暗，却不再显得那么孤寂。整个紫禁城，都在这只"野燕子"的带领下，悄然改变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