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在燕
暮春的终南山笼着层朦胧的雾纱，白云观的晨钟惊起林间飞鸟。小燕子踩着满地碎金般的阳光冲进膳堂，鬓边沾着几瓣未及抖落的山茶花，"王师兄！今天能不能教我新招式？"
正在擦拭铜鼎的道士笑着摇头："先把早课的《道德经》背熟。"话音未落，小燕子己从袖中掏出皱巴巴的纸卷，字里行间画满歪歪扭扭的小人儿，"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清脆的声音惊得梁上灰雀扑棱棱乱飞。
午后的练功场，青石砖被晒得发烫。小燕子扎着马步，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却仍死死盯着师父手中的木剑。老道长将剑身轻轻点在她肩头："气要沉，心要静。"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旋身跃起，剑穗扫过飘落的槐花，在半空划出道银白弧线。
当第一片枫叶染红山林时，白云观迎来不速之客。三个灰衣汉子闯入观中，腰间长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听说贵观藏着前朝秘宝。"为首之人眯起眼睛，话音未落，小燕子己手持竹剑挡在老道长身前，马尾辫随着动作晃出凌厉的弧度。
"想闹事先过我这关！"她足尖点地腾空而起，竹剑借着山势劈下，带起的劲风卷落满地枯叶。汉子们拔刀迎战，刀锋与竹剑相撞发出刺耳的铮鸣。小燕子身形如燕，在刀光剑影间灵活穿梭，突然旋身踢向对方手腕，长刀"当啷"落地。
战斗结束时，夕阳将天边染成血色。老道长抚着她凌乱的发丝轻叹："你这性子，倒像观后那株野蔷薇。"小燕子却蹲下身，用帕子仔细擦拭竹剑上的裂痕，"野蔷薇才好呢，谁要当温室里的花儿！"
仲冬深夜，寒风卷着雪粒拍打窗棂。小燕子裹着狐裘趴在窗边，忽然望见山道上晃动的火把。原来山下猎户的女儿被野狼围困，她抄起挂在墙上的宝剑，赤足踩进齐膝深的积雪。月光下，剑刃映出她通红的脸颊，飞溅的雪沫与寒光交织，惊得狼群西散奔逃。
猎户捧着刚猎到的山鸡来道谢时，随行的年轻猎手红着脸递上一串野山枣。小燕子歪着头打量："这能串成风铃吗？"老道长在旁轻笑，眼中满是纵容。她不知道，自己舞动宝剑的模样，早己成了许多人心中最耀眼的光。
晨钟又一次在山谷间回荡，小燕子站在观前的老槐树下，望着漫山新绿舒展双臂。山风掠过她飞扬的衣角，将清脆的笑声送向更远的地方。白云观的岁月，正如山间潺潺溪流，自在而绵长。
秋阳将终南山染成金红，小燕子背着竹篓哼着不成调的曲儿，像只撒欢的小鹿在林间跳跃。她的粗布裤脚沾满晨露，却丝毫不影响脚下生风。忽听得头顶"簌簌"作响，仰头便见松枝间窜过只灰毛松鼠，腮帮子鼓鼓囊囊地抱着松子。
"好你个小机灵鬼！"小燕子眼疾手快捡起颗石子，精准砸在松鼠身旁的树干上。受惊的松鼠"吱"地一叫，腮边滚落几颗的松子。她笑得前仰后合，踩着经年的松针扒开枯枝，没多会儿就捡了半篓子油亮的松子。忽然瞥见灌木丛里闪过簇棕红色，扒开枝叶竟是颗缀满榛果的榛子树，尖刺包裹的榛果在阳光下泛着的光泽。
"今晚有榛子酥吃咯！"她兴奋地解下腰间布巾铺在地上，踮脚摇晃树干。榛果噼里啪啦落下来，有的砸在她草帽上又弹进布巾，惊起几只藏在叶间的蓝尾雀。正忙得热火朝天，远处传来山涧的哗哗水声，想起前日在溪边瞧见的野蘑菇，她立刻背起竹篓朝山下奔去。
青苔遍布的溪石上，几朵奶白色的蘑菇撑开伞盖，周围还散落着些褐红的松乳菇。小燕子掏出帕子仔细包裹，突然被水里的黑影吸引了目光。只见巴掌大的溪虾正挥舞着螯足，在鹅卵石间穿梭，石缝里还藏着几条银鳞闪烁的小鱼。
"来得正好！"她甩掉草鞋，挽起裤腿踏进清凉的溪水。冰凉的水流漫过脚踝，惊得溪虾迅速钻进石缝。小燕子屏住呼吸，突然伸手罩住石块，再慢慢掀开——三只溪虾被困在掌心，徒劳地弹跳着。她又从腰间解下渔篓，将小鱼小虾统统兜住，篓底还躺着几颗圆润的鹅卵石，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等她哼着小曲儿回到白云观，晚霞己将观墙染成蜜色。厨房飘出的炊烟裹着松子的焦香，小燕子将沉甸甸的竹篓往灶台边一放："李师叔！今天加餐野蘑菇炖鱼汤，还有现炒的椒盐榛子！"掌勺的道士笑着摇头，却麻利地取出陶瓮，将小鱼小虾养在清水里。
夜幕降临时，观里的道士们围坐在庭院的石桌旁。陶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雪白的鱼汤飘着野蘑菇的清香；新炒的榛子在铜盘里堆成小山，松子被碾成碎末拌进甜粥。小燕子捧着粗陶碗，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听着师兄们讲新学的道法，偶尔抬头望着满天繁星，觉得这样的日子，比天上的神仙还要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