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瓦舍的戏台上正唱着《目连救母》,唢呐声刺破暮色。姜瓷蜷在戏台下的阴影里,荒绞丝缠着半截磁州窑酒壶,壶身裂痕如干涸的河床。这是她混迹市井的第九十七天,右腕冰裂纹裹着粗麻布,渗出混雄黄的血渍——昨日替东街当铺修补曜变天目盏时,墨家的追踪蛊虫咬穿了这层伪装。
"小娘子,茶楼的木叶盏可补得了?" 驼背老妪将粗陶碗推到她脚边,碗底躺着吉州窑木叶盏的碎片。盏底桑叶脉络里嵌着墨家炼制的「养器蜜」,琥珀色胶质中浮着蛊虫卵,在暮光下泛出磷火般的幽绿。
姜瓷从褡裢里摸出磁州窑铁粉,混着唾液调成糊状。这是她从炼人窑账簿里偷学的配方——铁粉遇雄黄血会凝成赭色锔钉,钉帽刻着巫咸国星纹。碎片拼接时,她故意将三枚锔钉排成北斗状,钉脚刺入桑叶主脉,这是给桑巫遗族的求救暗码。
戏台上目连僧正打破铁围城,铜钹震得茶盏碎片微颤。姜瓷的冰裂纹突然探向盏底蛊卵,却在触碰瞬间缩回——那虫卵外壳竟刻着墨家量天尺的刻度纹!她佯装擦拭汗水,将血珠弹入盏中,蛊卵遇血极速孵化,尸蚕王口器间掉出半片青铜麦穗,正是她逃离炼人窑那夜见过的「血钥」残片。
"好手艺。"茶楼掌柜的皂靴碾过青石板,指腹茧子压在她腕间冰裂纹上,"这锔钉走位,倒是暗合河图西六之数。"
姜瓷浑身血液凝固。掌柜的茧子位置与墨家量天尺执印完全吻合,那是二十年以上操持青铜脉管才会形成的半月形凹痕。她假意失手摔碎茶盏,碎瓷飞溅时割破对方袖口,内衬赫然露出炼人窑的青铜脉管——管身还沾着桑巫童女的脊髓结晶!
更鼓敲过三更,姜瓷贴着茶窖砖壁滑入地窖。三百坛雄黄酒在阴影中泛着蛊毒磷光,每坛底部都嵌着吉州窑木叶盏。她将白日修补的残盏按向冰裂纹,吞噬的剧痛中,盏底桑叶脉络突然虹化,映出掌柜与墨家匠人在窖内密谈的残影——
"惊蛰位祭品己锁定,只等辰砂焚城时…"
话音未落,幻象中的掌柜突然转头,瞳孔裂成量天尺的星轨纹。姜瓷急退半步,后背撞翻酒坛,雄黄酒泼溅在木叶盏上,霜降纹遇酒显影,拼出完整的桑巫遗孤关押地图:汴河虹桥下第三根桥桩,嵌着青铜脉管铸成的「养器笼」。
地窖深处传来尸蚕王的嘶鸣。姜瓷抓起酒坛碎片割破掌心,血雾中,冰裂纹如定窑泪釉裹住整条右臂。她跃上酒坛堆,看见七十二只尸蚕王正啃噬一具女童尸体,女童腕间系着的桑巫骨铃,正是她逃离炼人窑那日见过的式样!
"阿沅——" 她认出那是曾分她半块黍饼的桑巫遗孤。冰裂纹暴长吞噬尸蚕群,却在触及女童尸身时骤然回缩——尸身心脏处插着定窑泪釉香,香灰组成北斗状,与第西章窑神庙中的香炉灰如出一辙。
尸蚕王爆裂的瞬间,《伪月令》竹简从蚕腹中喷出。姜瓷展开染血的竹简,「惊蛰位祭品:姜瓷」的朱砂批注下,竟有陆知白少年时的字迹:「辰砂焚城可破,然需噬器者心血为引。」
地窖砖缝突然渗出混骨粉的铅釉——这是墨家启动「养器蜜」熔炉的前兆!姜瓷将木叶盏残片按入冰裂纹,吞噬的能量在血脉中炸开,整座茶窖开始坍缩。她撞破气窗跃上屋脊时,身后传来青铜脉管的抽吸声,掌柜的量天尺己抵住她后心——
"姒族余孽,果然会自投罗网。"
姜瓷反手抛出三枚特制锔钉,钉身磁州窑铁锈斑遇血活化,在空中排成河图洛书阵。量天尺劈碎阵眼的瞬间,她咬破舌尖将血雾喷向木叶盏残片,盏底桑叶突化三百金蚕丝,裹住掌柜的青铜脉管。
"这锔钉阵法…是陆知白教你的?" 掌柜的怒吼被蚕丝封在喉间。姜瓷趁机翻出围墙,怀中紧攥的《伪月令》竹简正渗出陆知白的血——那是他七年前为破辰砂焚城阵留下的命契!
逃至汴河畔的姜瓷瘫坐在芦苇丛中。冰裂纹因过度吞噬木叶盏能量而玉化,肌肤下浮现吉州窑特有的木叶脉络。她展开桑巫关押地图,虹桥桩石的青铜脉管纹路竟与炼人窑的星龛俑完全一致。
"原来你们把活人…当成窑器来炼。" 她将染血的定窑泪釉香插入河泥,香灰遇水显影出陆知白的星图手稿。图中标注的「惊蛰位破局点」,正是她此刻所在的汴河三岔口。
子夜钟声传来时,姜瓷突然听见冰裂纹的共鸣——河底沉着数百吉州窑木叶盏,盏底桑叶脉络正随她的血脉搏动。她将手掌浸入河水,吞噬的剧痛中,所有木叶盏虹化成星轨,指向西北方桑林遗址的冲天火光。
"辰砂焚城…己经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