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青崖你干什么！”阿蘅的玳瑁镜片刺进沈青崖轮椅扶手裂缝，却抵不过她玉石俱焚的力道。那载着沈青崖半生重量的紫檀木轮椅，正被主人亲手推入天青釉洗燃烧的洗壁裂隙。火光映照下，轮椅紫檀木与青铜共生体熔融交融，瞬间钙化成青金石般的矿物质——最终凝固成横跨洗壁裂谷的“星轨断桥”！断桥尽头的钙铁结晶里，赫然嵌着半枚冰裂纹婴儿摇篮的虚影。
秘色瓷冻结的脐带锁链纹在裴照藤蔓上疯长。每一道霜纹凸起，都撕裂藤皮绽出少年姒璇新的脸孔。那些人面眉心的秘色瓷碎片正急剧深陷，如同蛭虫钻入脑髓。无数张嘴唇无声开合，涎水滴落的瞬间便凝成墨梅状的冰晶。“喀……喀……”裴照脊骨在茉莉藤深处发出朽木断裂的哀鸣，藤条如垂死章鱼的触手痉挛拍打骨化石表面。
“秘色瓷在汲取他的生命滋养星轨！”沈青崖挣动钉穿背脊的青铜链，锈蚀的锁环摩擦着的椎骨，“断星轨只能用逆命星象…阿蘅！把你轮椅里那半张星图残片剖出来！”钉住她的青铜锁链应声绞紧，墨梅菌丝从骨缝喷溅。阿蘅握着玳瑁镜片的指尖发颤，镜片正被菌丝钻出蛛网般的灰黑纹路。化石顶端的菌丝黑雾咆哮着，其中裹缠的微缩冰裂纹人偶集体睁开眼——
它们的眼眶都是越窑秘色瓷的碎片。
“轮子…轮椅…”姜瓷滚倒在霜纹蔓延的地面。她的冰裂纹掌心血痂迸裂，血清渗入骨化石髓腔。血珠在接触到菌丝脓液的刹那，化石表面的微缩脐带锁链竟像藤蔓被太阳晒烫般蜷缩！菌丝尖啸着退缩，姜瓷骤然抬头：“秘色瓷的锁链怕我的血！”
太迟了。霜白星轨己从裴照的茉莉藤蔓攀附上天青釉洗的洗壁。那尊硕大的汝窑天青釉洗在星轨触及的瞬间釉层皲裂，洗心深处豁然坍塌！整片釉下天地如破碎的琉璃镜面崩塌卷曲，洗壁边缘天青釉崩裂如落雨，露出釉下灰黑瓷胎翻卷的创口——
一个旋转的密龛II结构正在洗心塌陷处暴露出来。
菌丝黑雾如同嗅见血腥的蛇群，瞬间汇聚成柱扑向密龛入口。青铜脐带锁链的虚影在雾柱中狂舞，锁链尽头悬挂的冰裂纹姒璇人偶尖笑着，身体己如融蜡般滴落，正融入密龛深处某处不可见的囚牢核心。
“密龛II在吞噬人偶祭品！”沈青崖暴喝，“阿蘅——”
阿蘅手中镀金的玳瑁镜片骤然折断！断裂面涌出的菌丝脓液瞬间凝成黑冰锁链缠住她手腕。但她折断的半片镜刃己刺向沈青崖的轮椅轴承：“断星轨，只有逆命星象的轮椅能承重！”
沈青崖后背钉穿的青铜链铮铮剧震。她惨笑着猛拍轮椅扶手，紫檀木裂口里倏然弹出一柄细窄的薄刃。“哗啦”一声，薄刃切入轮椅靠背。刀刃割开紫檀木与青铜共生体接缝的瞬间，木石纹理间遽然流淌出暗金与幽蓝交错的金属流髓！轮椅的辐条应声扭曲绷紧，沈青崖整个身体连同钉穿背脊的锁链被轮子带得急旋。她最后看了一眼轮椅靠背深处镶嵌的暗格——半张拓印着星灾预兆的星图羊皮卷正躺在里面。
下一刻，她驱动着承载自己半生重量的轮椅，冲向洗壁崩裂的创口。
“青崖你干什么！”阿蘅劈手甩出的半截玳瑁镜框擦过沈青崖耳际，嵌进轮椅扶手裂隙。但这迟滞不了分毫。那架紫檀木与青铜的精密造物，正被主人亲手推向洗壁豁口深处燃烧的钙铁结晶。
轮椅上青铜纹饰的紫光、菌丝墨梅的霜寒与天青釉洗垂落的幽蓝火光在这一刻交融。沈青崖将肋间钉穿的青铜链猛然扯向轮椅钢轴！锈蚀的链环与青铜共生体摩擦出尖锐蜂鸣——瞬间点燃！
整辆轮椅如陨星投入熔炉。紫檀木在青铜共生体与菌丝的碰撞中化为青烟，木骨深处沁出的油脂却与燃烧的钙铁结晶交融，瞬间钙化成青金石般的矿物质流。这光芒璀璨的液态岩石喷涌上天青釉洗的破壁。所过之处，塌陷的密龛结构如同被无形的巨掌抻首扶正，洗壁的豁口被迅速填补。矿物熔流在凝固的刹那竟形成悬臂！
沈青崖的身体正在火焰中燃烧。她肋间的钉锁己被熔断，墨梅菌丝如挣扎的蝤蛴在青金矿脉中扭动翻滚，最后被牢牢嵌在凝固的岩石里，形成蜿蜒的黑色纹路。紫檀木轮椅燃烧最后的脊椎骨化石被炼化成青金石桥脊的骨架，青铜链在矿脉中蜿蜒伸展……
一横跨洗壁裂谷的星轨断桥横空出世！
洗壁裂谷被彻底弥合。整座天青釉洗完整如初，只有洗心深处多出一道惊心动魄的矿物断桥。钙铁结晶的桥体上暗涌着星屑般的青磷光点，桥面铺展着霜白星纹。
而断桥尽头处的钙铁结晶内部——竟嵌着半枚冰裂纹婴儿摇篮的虚影！
摇篮虚影悬浮在结晶深处，半透明琉璃胎质中冰裂纹如同细微血脉翕张。摇篮内壁隐约映出秘色瓷的脐带锁链纹路，那些锁链如柔软的脐带般向上延伸，最终消失在结晶穹顶的黑暗中。更令人心悸的是摇篮边缘的把手，那是用青铜脐带与墨梅菌丝绞成的生物陶瓷，把手上布满少年姒璇闭目沉睡的浮雕。
整座摇篮像一颗悬在星轨断桥尽头的心脏。
菌丝黑雾在断桥凝固的刹那发出海啸般的尖啸。黑雾裹挟着冰裂纹姒璇人偶扑向摇篮虚影，却如同撞上无形屏障般溃散。人偶手中的秘色瓷碎片瞬间失活，黯淡如凡土。
“冰裂纹摇篮……才是真正的地脉容器？”阿蘅声音发颤，目光死死锁定断桥尽头，“菌丝需要活祭品才能穿过星轨断桥。”
仿佛回应她的低语，钙铁结晶的桥面陡然皲裂。无数青金石碎片脱离桥体悬浮，碎片间亮起霜白纹路。赫然拼成星轨密码：
【星骸铺路 命轨为阶】【骨血化桥 叩启青穹】
当最后一道霜纹亮起，整座断桥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靠近摇篮虚影的桥面开始崩塌，青金石碎块坠入下方洗心无尽的黑暗深渊。塌陷处露出的钙铁结晶层底，赫然镶嵌着半个轮椅的青铜轴承——那曾是沈青崖脊柱的承托之物。轴承表面湿漉漉的，正缓缓渗出菌丝与脓血的黏液混合物。黏液滴落的下方黑暗里，骤然亮起几十双婴儿的瞳孔。
每一双瞳孔都是秘色瓷的碎片。
“祭品……”姜瓷冰裂纹掌心的血滴在断桥纹路上，血痕蜿蜒流向前方崩塌的缺口，“需要活人的命轨补桥？”
“姒璇的婴儿摇篮只认‘母亲’的血脉祭品……”阿蘅看着沈青崖的残肢在青金石桥脊骨架中化为黑色木屑，“我们中只有裴照体内被她种过星轨人偶——”
话音未落，断桥尽头处那半枚婴儿摇篮虚影忽然荡漾。琉璃胎内的冰裂纹血丝如活物蠕动，竟勾勒出一只指向塌陷桥面的小手虚影！
而此刻裴照被茉莉藤包裹的身体己彻底变形。无数张少年姒璇的脸孔挤爆藤蔓表皮，每一张脸的眉心秘色瓷碎片都如同吸盘，正疯狂吮吸着茉莉花腔内沉积的墨梅菌丝黑液。秘色瓷碎片在吸吮中膨胀、凸起、深陷……最后在裴照眉心融汇，豁然镶嵌入骨！
那是一片菱形的越窑秘色瓷。釉面深处冻结着半枚冰裂纹婴儿摇篮的幻影。
裴照腐烂的嘴唇微微嚅动，茉莉藤上万千姒璇人面随之共鸣：
「桥……」
裴照拖着枯死的藤蔓向前爬行。藤条摩擦断桥青金石桥面，留下蜿蜒的污黑血痕。他身后所有被秘色瓷碎片镶嵌的姒璇人面，都在脱离藤身浮起——如同万千幽魂，悬浮在崩塌的星轨断桥之上。人面阵列尽头，正是婴儿摇篮虚影旁不断扩大的桥面缺口。
阿蘅与姜瓷指尖的嵌锷刀与玳瑁镜片同时嗡鸣。釉下传来陆知白锁链绞断朽木般的声音：
「星图…残片…入…轮椅遗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