嶓冢山顶的青铜碑文正在飞速消融,石屑簌簌剥落,露出内部暗藏的赤红玉髓。风无涯的银色心脏悬浮在半空,每一次脉动都震出环状光纹,与夜鸟羽翼洒落的星辉碰撞出古老音符。
白夜单膝跪地,右眼己完全化作熔金之色。银蓝色液体顺着脸颊滚落,每一滴都在地面蚀刻出《山海经》的禁忌篇章。她的意识正在被撕裂——
烛龙的低语在颅腔内回荡:
"他们骗了你...《山海经》是枷锁..."
少年白夜的记忆却在尖叫:
"诛心印下藏着真相!"
风无涯突然扯开前襟。心口处的九道诛心印纹路如活蛇游动,在皮肤表面拼出完整的烛龙图腾。他一把扣住白夜手腕,将青铜罗盘狠狠按在她眉心。
"看清楚!"
盘面归墟地图骤然立体化,九颗银星沿她经络游走,在右眼球表面形成微型星图。烛龙的低语突然变成惨叫——那些银星正是初代守门人埋在《山海经》里的"锚点"!
白夜颤抖着展开掌心,那片凤凰羽毛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的画面令她浑身剧震:
三千年前的昆仑之巅,龙身人面的初代守门人正在剜目。她将左眼化作九枚诛心印,右眼炼成"夜鸟",而眉心血则写成《山海经》扉页的朱批:
"九印归一,则龙醒;九印俱焚,则龙眠。"
夜鸟长啸着俯冲入地缝。
风无涯背起白夜纵身跃下,下坠中看到岩壁的诡异变化——那些记载异兽的《山海经》文字正在重组,每一个"其状如"后面都跟着被篡改的真相:
"其状如虎而人面(实为镇狱卒)"
"其音如婴儿(实为锁魂咒)"
"食人(实为守门)"
血池比幻象中更为骇人。
池面漂浮着九具水晶棺椁,棺盖大开,内壁布满银蓝色抓痕。九位"恶念化身"站在齐腰深的血水中,手中青铜剑正将池底打捞出的银色心脏串成锁链,而链条另一端——
连接着池中央那截己生出半条臂骨的烛龙指骨!
"他们在用《山海经》的反咒重塑烛龙肉身!"夜鸟突然吐出人言,声音竟是三百年前的风无夜,"快毁掉......"
白夜突然挣脱风无涯,右眼金瞳流出的不再是液体,而是细小的青铜沙粒。她反握赤红短刀刺向自己心口,刀尖却在入肉三分时被夜鸟衔住。
"不是这样。"夜鸟的银蓝羽毛突然脱落,在空中组成山海全图,"诛心印的真正用法是......"
风无涯的银色心脏突然炸裂。
强光中,九道诛心印脱离他身体,化作实体锁链缠住血池中的烛龙指骨。白夜右眼的金瞳自动剥离,变成光球融入锁链核心。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池边九位"恶念化身"突然僵首。他们胸口的诛心印浮出体表,如磁石般吸向空中的夜鸟。每融合一枚印记,夜鸟的体型就膨胀一倍,羽毛上的《山海经》文字就越发清晰。
当最后一枚诛心印归位时,夜鸟发出震动三界的清鸣。它的身躯在强光中重组,化作一柄刻满山海图的青铜巨剑,剑格处嵌着白夜的右眼金瞳!
"原来如此......"风无涯握住剑柄的刹那,所有记忆贯通,"诛心印从来不是枷锁,而是......"
烛龙留给守门人的剑!
巨剑插入血池的瞬间,时空仿佛静止。
池水逆流成星河,九具水晶棺椁拼成星桥,烛龙指骨在桥尽头重组成完整的龙骨。没有恐怖复苏,没有天地倾覆——那具龙骸缓缓抬头,向二人颔首致意后,化作漫天银蓝光点消散。
嶓冢山的裂缝开始弥合。
青铜人俑集体转向二人,以守门人最古老的礼节单膝跪地。它们手中的竹简飞向空中,文字如蝶群飞舞,重组为崭新的《山海经》篇章:
"西山经新篇:其神醒而形隐,其兽驯而人安。"
"有剑焉,其纹如山海,其光含日月,持之可守西方。"
"有鸟焉,其名曰夜,见则天下大同。"
白夜睁开新生的右眼,冰蓝底色上流转着金纹。风无涯心口的疤痕化作火焰图腾,与手中青铜剑共鸣闪烁。
云开雾散时,夜鸟的虚影掠过重建的昆仑墟。它的清鸣所过之处,枯木抽芽,浊水澄清,那些被《山海经》记载过的异兽纷纷现身,却再无食人凶性,反而向着山巅二人低头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