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孩子的小手,温柔地开口:
“子骁,我们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黑暗了。”
陆子骁耳朵动了动,随后哇地一声,嘹亮得哭了出来。
他哭着扑到苏蔓身上,小手挂在她的脖子上,眼泪像水龙头的水似的不断流。
苏蔓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陆子骁,心如刀割。
子骁平时的性格都是高冷不与人接近,她还是第一次见孩子哭得这么伤心。
陆晋铭抱住他们母子俩,给他们鼓励安慰。
半个小时之后,子骁被哄睡着,苏蔓将他轻轻地放在被窝里,拍了拍孩子,确保没醒之后,拉着陆晋铭出去。
院子里,苏蔓揉揉哭红的眼睛,委屈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将原主犯的错误都将自己身上揽:
“我以前真的做错了,知道子骁不是我亲生的就那么对待他,你骂我吧!”
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原主做的事情,跟她没关系,但是她一想到子骁的经历就难受。
苏蔓闭紧眼睛,怕陆晋铭责备她的时候哭出来,然而想象中的骂声没有到来。
陆晋铭看着女人纤长的睫毛在抖动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搂在怀中,大掌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苏蔓的秀发。
安谧沉静的气氛在俩人之间流转。
对于王婶子照顾子骁,他也有责任。
要是他分一点时间,多一点关心在孩子身上,肯定早就能发现他成长过程中的伤害。
苏蔓靠在陆晋铭宽阔的肩膀上,泪水止不住地流。
比起身体上的虐待,对小孩子摧残最严重的其实是语言霸凌,精神凌辱。
当然对成年人也是。
苏蔓一边抽噎一边闷闷地出声:“陆晋铭,你能跟我说说子骁的亲生父母吗?”
“陈松,我们军队的通讯员。”
提到子骁的生父,陆晋铭声音发涩,“三年前抗洪,他把我推上冲锋舟,自己的生命彻底留在洪水中,当天他的妻子生产,听到消息难产大出血,一夜之间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仅剩下刚出生的小孩子……”
苏蔓能感觉到男人在尽力控制着决堤的心情。
她只是猜测到子骁是他队友的孩子,没想到还有如此悲伤的经历。
陆晋铭僵在原地的手缓缓垂下,军装下摆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原本答应松子要好好照顾子骁,现在才发现对他的关心根本不够。
苏蔓张了张嘴,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比起她而言,陆晋铭多了一层对战友的愧疚。
眼下唯有安静的陪着他。
……
王婶子的出现让苏蔓清楚了子骁的身世,当然无论他是谁的孩子,她都会当做自己的骨肉认真对待。
陆子骁第二天睡醒之后,恢复了一贯的高冷性格,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
苏蔓见到这孩子的样子,担心地跟陆晋铭说:
“等哪天我带他去大城市的心理医院看看。”
心理问题必须解开才行,要不然就像是埋在地里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陆晋铭:“每年我都会带着子骁去医院检查,基本什么都检查不出来,脑部ct表示一切正常。”
苏蔓叹了一口气:“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陆晋铭给了苏蔓一张银行卡,跟她说里面有几万块钱。
“你跟周大哥合作的厂子,买设备需要启动资金,这些钱你先用,要是不够再跟我要。”
苏蔓抬头望着陆晋铭,男人一脸平静,丝毫不担心拿出来的钱会被她使用到其他地方。
苏蔓接过银行卡,首视着陆晋铭:
“你不害怕我又像是之前那样卷钱,抛下你们私人跑了?”
听到她的话,陆晋铭当然知道是她是在故意逗弄自己,上前一步将苏蔓背对着抱进怀里,在她耳边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要是逃到天涯海角,我就追到天涯海角,当然你要是找了其他男人,我就打断奸夫的腿,然后把你拴在家里,一辈子都不能出门。”
苏蔓吓得惊恐脸,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语气调侃:
“陆同志,你要时刻谨记部队教导你的方针,怎么能使用这么凶残的手段对待我们!”
陆晋铭视线落在苏蔓脸上,见着她戏精上身,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捏了下女人的鼻尖,继续配合着演戏。
“既然你知道我是凶残的坏蛋,那么千万别移情别恋,要不然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贫嘴。”苏蔓手握成拳,重重捶在男人的胸膛上。
随后从他怀里逃走,跑到隔壁房间去见安安和暖暖。
苏蔓的一拳看似很重,实际上对于陆晋铭来说,就像是小猫挠痒痒罢了。
……
装修厂子的这段时间,苏蔓时不时地过去盯梢,要不就是周方派过来的包工头在。
时间缓缓流逝,废弃工厂终于装修完成。
苏蔓站在焕然一新的厂房门口,推开钉着黄铜把手的门。
三个月前,这里还是满地线头的破旧车间,如今红砖墙面被刷成温暖的米白色,二十台蝴蝶牌缝纫机摆在车间里。
特意保留了车间的挑高房梁,玻璃吊灯悬挂在上面。
苏蔓身上穿着新设计的收腰连衣裙,裙摆的百褶像是朵倒垂的铃兰。
拿着准备好的东西,前去办营业执照。
苏蔓数着门牌找到个体经营科,进门后一眼看到穿着工作人员正往材料上盖章。
“您好,我来办服装厂的营业执照。”
苏蔓将档案袋轻轻地推过去。
对方扶了扶眼镜,手指在材料单上逐行划过:“场地证明,街道介绍信,从业人员名单……”忽然顿在某一项,“你这厂子是服装厂旧车间?”
玻璃柜台上映出苏蔓沉静的眉眼,“我们和工业局签了承办协议。”
她抽出盖着红章的文件,“您看这里,允许个体户租赁闲置厂房。”
苏蔓手指点着附加条款的第三项,“我们还雇佣了原厂十二名下岗工人。”
工作人员瞥见档案袋里滑出来的设计稿,苏蔓适时地展示出来样图:“这是准备出口的丝绸衬衫,下个月有商客来考察。”
纸面上的立领盘扣设计让工作人员眼前一亮,终于从抽屉里取出申请表。
盖章用了整整一上午,最后一份材料递进窗口,工作人员笑着说道:
“小同志准备得很周全啊,连消防检查合格证都提前办好了。”
苏蔓露出笑脸,指指墙上的服务指南,“按照流程准备肯定不会出错。”
她眼神一转,余光扫到对方工作装袖扣己经磨出了毛边,从手提袋里取出一个蓝色印花布包。
“这是我们新设计的袖套,防污耐磨。”
工作人员受宠若惊,接过来袖套,连声说着谢谢。
“不客气。”
苏蔓趁机将包里的几张名片也递了过去。
“有需要的话,首接去上边的位置就行。”
工作人员娇嗔,佯装生气,“做生意做到我们这里来了!”
苏蔓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顺势要拿回来名片,打趣道:
“那我不给你们了。”
工作人员赶紧抽过来名片。“那可不行!”
“好嘞!谢谢。”苏蔓办好营业执照,跟着工作人员道谢。
回去的时候,苏蔓想起展示区还缺面试衣镜,她拐进五金店选了最大尺寸的镜框,留下地址之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