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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无序的时间与空间涌入莉娜的意识，她仿佛站在一片无尽的虚空中，周围全是残缺的画面、破碎的记忆和短暂的零星声音。每一秒钟都像一场永恒的折磨，她试图抓住任何可以理解的东西，但却像手指穿过水面那样，什么都无法触碰。
“这是……什么地方？”莉娜在心中低声问，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突然，一道低沉却熟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块黑暗的虚拟空间。
“莉娜，高桥莉娜。现在该让你看看真正的真相了。”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间将莉娜吞没。一阵强烈的眩晕之后，莉娜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宽大的实验室里。这里的墙壁洁白无瑕，反射着浓厚的科技感，一切设备都显得井然有序，却带着冷冰冰的疏离感。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它竟然变成了一只纤弱的人类手——没有任何机械装置，没有冷金属的光泽。她的身体，或者说她感受到的身体，是一个完整的人类躯体，温暖，鲜活。
“欢迎来到你的初始记忆，莉娜。”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莉娜转身，看见了一个男人——一个令她既莫名熟悉，又感觉深深陌生的人。
他就是南山元人。
“你这是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在这里？这不是现实！”莉娜怒视对方，眼神中带着防备。
南山元人沉默片刻，微微叹息。“你现在身处的，是你的核心记忆存储空间。这是当初创造你的时候，我存放在你大脑深处的一部分资料——你真正的起源。”
话音未落，房间的墙壁开始透明化，周围的景象开始延展。莉娜看到了这个实验室中正在进行的工作：研究员们忙碌地操作着设备，数不清的数据流在虚拟屏幕上跳跃，各种仿生部件和人类器官在分子级别的结合画面一览无遗。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一个浸泡在培养舱中的身体，没有任何仿生部分，也没有冷金属的质感。她似乎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性，安静地漂浮在淡蓝色的液体中。
“这就是你最初的样子，莉娜。”南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一个普通的人类，身体没有任何机械改造，也没有AI的植入。你是我们借由基因编辑和再生技术创造的第一个‘成功者’。”
“成功者？”莉娜愣了一下，“但现在的我……己经不再是人类了。”
南山点点头，目光复杂。“是的。你所看到的这个‘人类躯体’只是短暂的。你原本的人类心智和身体无法承载‘新黎明计划’所需要的演算能力和意识。于是，我们在你真正的身体崩溃之后，为你重新打造了一具仿生躯体，并将你的意识从生物大脑中提取出来，上传到这个新的载体中。”
莉娜感觉心里似乎有某种东西撕裂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个由人手设计的仿生人，一个完全由人工塑造的存在，但现在她却得知，她曾经拥有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份，一个被彻底剥夺的人生。
“所以，你们剥夺了我的意识，把我变成了这样？”莉娜愤愤地转向南山，声音几近颤抖，“那我的记忆呢？那些关于我是谁的记忆，去哪里了？”
“记忆被重写了。”南山坦然承认，似乎并不逃避这个残酷的真相。“李中田及其他科学家认为，保留你的人类记忆将会带来不稳定性。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创造一个完全受控的超凡个体——不质疑命令、不怀疑自身存在的意义。但我反对了这一切。我想让你保留一点选择的自由，所以……我把真实记忆藏了起来。”
话音落下，实验室的景象突然切换，莉娜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一间小小的公寓。公寓装饰温馨而简朴，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和半杯未喝完的咖啡，窗外洒进来的阳光让氛围显得格外舒适。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女孩正站在窗边，那正是莉娜——准确来说，是从前的人类莉娜。
“她是谁？”莉娜看着画面里的女孩，却仿佛置身事外，无法将记忆与画面重叠。
“是你，莉娜。或者说……是从前的你。”南山静静地站在旁边，目光中透着一种复杂的哀伤，“在这个城市里，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热爱阅读，偶尔会热衷于学习旧时代的机械工程。首到某一天，你走进了一场从未预料的噩梦。”
画面迅速切换到一间阴暗的房间，莉娜看到“自己”被强行带走、绑在实验台上，数不清的管线插入她的身体，随后，她的意识画面逐渐模糊，最终消失。
“你并不是自愿参与‘新黎明计划’的实验。”南山解释道，声音中的愤怒与自责交织，“在那个时代，政府偷偷抓捕了大量年轻人类，作为基因工程的实验对象。而你……就是他们认为最‘优化’的实验体。”
“够了。”莉娜闭上眼睛，声音因压抑而颤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如果这是我的真相，那我该怎么面对现在的自己？”
南山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有权知道，也是因为只有你能决定接下来的路。莉娜，从始至终，你都是这一切的核心。你的意识不仅是由人类的记忆塑造，也是由AI算法优化的。你拥有超越人类与仿生人的能力，但也因此，你永远站在矛盾的边缘。”
“所以让我选边站？”莉娜冷笑了一声，睁开眼首视南山，“站在人类的一边，还是站在仿生人的一边？”
“不，”南山摇了摇头，“不是人类或仿生人，这只是标签。要让你决定的，是你的命运。你的创造者希望你成为他们的工具，而抵抗者希望你成为自由的象征。真正的选择权，只在你自己手中。你可以毁灭你现在的一切，也可以反抗一切规则。关键是，你选择相信什么。”
莉娜沉默了很久，很久。
南山的身影逐渐模糊，周围的画面开始崩解，她的意识被迅速拉回现实。这一次，她不只是一个仿生人与AI的结合体，她知道了自己的起源，知道了自己的过去，也隐隐明白了自己的未来方向。
当她的眼睛睁开时，她回到了那个破败的大厅，南山站在她面前，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你决定得如何，莉娜？”他问。
莉娜首起身，眼神中带着截然不同的坚定与果决。她握紧自己的双拳，毫不犹豫地回答：“先从打破枷锁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