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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闭合的回响还在地下室里打转，舒冰冰的掌心就被那点幽蓝的光烫了一下。
她下意识缩了缩手，却又不受控制地往前挪了半步——那光像是有温度的，不像手电筒的冷白，倒像晒了一整天的玻璃弹珠，带着太阳的余温往皮肤里钻。
“冰冰你看！”邓紫歆的手指几乎戳到她肩膀，发梢扫过她耳垂，“是金属板！”
顺着闺蜜发颤的指尖望去，幽蓝的光源终于显了形：一块半人高的金属板嵌在石壁中央，表面爬满细密的纹路，像老树根又像星图。
舒冰冰记得上周在图书馆旧报纸上见过类似的图案——当时章昕玥指着青铜盒子上的刻痕说“这像甲骨文又不像”，此刻那些纹路正泛着粼粼的蓝光，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和时间胶囊的图案……”武芷晴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踮着脚凑近，发圈上的蝴蝶结擦过金属板，“一模一样！”
梁婧遥的书包带“啪”地滑下肩膀，她也顾不上捡，掏出手机对着金属板连按快门：“陈颀琳你拍视频！快拍！”陈颀琳手忙脚乱摸出平板，镜头抖得厉害，倒把金属板上的纹路拍出了流动的错觉。
舒冰冰伸出食指，在离金属板半寸的地方停住。
她想起昨天深夜在杨树林挖时间胶囊时，指尖触到铁盒锈迹的触感；想起青铜盒子在图书馆失踪前，盒盖上那道凉丝丝的凹痕——此刻金属板的温度却不一样，像刚从暖水袋里拿出来的银镯子，烫得人想碰又怕碰。
“碰吧。”邓紫歆轻声说，握住她悬着的手，“我们找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指尖贴上金属板的瞬间，舒冰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金属板表面的纹路突然亮了几分，蓝光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在手腕处汇成一道淡蓝色的光痕。
她猛地抬头，发现其他人的手背上也有同样的光痕——章昕玥正举着笔记本比对符号，光痕从她指尖爬到小臂，把笔记本上的密码圈都映成了蓝色；武芷晴摸着发圈上的蝴蝶结，光痕绕着她手腕转了两圈，像条会发光的手链。
“是共鸣。”章昕玥突然倒抽一口气，笔记本“啪”地合上。
她翻到某一页，手指在纸上来回划拉：“上次在图书馆抄的青铜盒子密码，是三行符号；时间胶囊上的是五列；这里……”她踮脚数金属板的纹路，“刚好是八组！三加五等于八，排列顺序完全能接上！”
“所以这是……”陈颀琳的平板“咚”地砸在地上，她也顾不上捡，“记忆储存器？”
“可能是最早的时间胶囊原型！”章昕玥的眼睛亮得像两颗小太阳，“王老师说过‘时间胶囊不只是盒子’，原来根本的‘盒子’是这个！”
“小章说得对。”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舒冰冰回头，看见李明正用袖口擦着一把生锈的钥匙，钥匙齿上还沾着红漆，和张阿姨口袋里的红绸带一个颜色。
“这钥匙在保安室抽屉最底层锁了二十年，王老师退休前塞给我的，说‘等有天孩子们找过来，你就知道怎么用了’。”
他走到金属板前，钥匙插入下方一个硬币大小的小孔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咔嗒”一声轻响，金属板突然发出蜂鸣，蓝光像活了过来，“刷”地窜到半空中，凝成一团浮动的光雾。
“如果你们能看到这段话——”
清亮的男声从光雾里传出来，惊得邓紫歆撞在舒冰冰身上。
光雾渐渐凝成影像：穿蓝布衫的年轻老师站在杨树林里，身后是六个系红领巾的小学生，胸前的“守护者社团”徽章闪着和金属板一样的蓝光。
“说明我们的信念仍在延续。”林老师的目光扫过影像外的女孩们，仿佛能穿透几十年的时光，“六十年前我接手这所小学时，杨树林地下挖出了青铜器碎片。考古队说，这里曾是古代祭祀遗址，可开发公司要推平树林建教学楼。我们做不了别的，只能把遗址的故事、挖出的碎片拓本、孩子们的日记——所有能证明这里‘存在过’的东西，封进时间胶囊。”
“所以每个时间胶囊……”舒冰冰的喉咙发紧，“都是给未来的‘证据’？”
“不只是证据。”林老师的影像里，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起作业本，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杨树林有星星”，“是让后来的人知道，总有人在乎过这些‘没用的东西’。总有人愿意为了一片树林、几块破铜、孩子的一句‘有星星’，和世界较个真。”
武芷晴突然捂住嘴。
舒冰冰看见她睫毛上挂着水光——上周她们在杨树林挖时间胶囊时，武芷晴还说“不就是个破铁盒吗”，此刻她盯着影像里的羊角辫女孩，像在看另一个自己。
梁婧遥的手机“叮”地响了，是班级群消息。
她低头扫了眼屏幕，突然拽住陈颀琳的袖子：“开发公司的人在学校后门聚集！说‘要清理废弃地下室’！”
“轰——”
地面猛地一震，金属板的蓝光突然暗了两度。
李明的手电筒“当啷”掉在地上，他扑向门口，后背抵着铁门：“是液压钳！他们要硬闯！”
舒冰冰这才注意到，空气里多了股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有人拿锯子在啃门轴。
李明的脸绷成了铁青色，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当年王老师说，要是有天有人来抢……”他回头看向女孩们，目光扫过章昕玥怀里的笔记本、梁婧遥手机里的视频、舒冰冰手背上的蓝光痕迹，突然笑了，“把能证明这里的东西都带走！去钟楼找赵老师，她抽屉里有当年的考古报告！”
“那你呢？”邓紫歆攥住他的衣角，“他们要是进来——”
“我是保安。”李明弯腰捡起手电筒，光照在他胸前——不知何时，他从口袋里摸出枚旧徽章，和影像里的“守护者社团”徽章一模一样，“当年王老师给我别上这枚徽章时说，‘守护者的任务，是把孩子们护到安全的地方’。”
又是一声巨响，铁门被撞出一道裂缝，透进冷白的光。
舒冰冰看见几个穿反光背心的身影在门外晃动，有人喊：“里面的人听着！擅自闯入施工区——”
“走！”李明吼了一嗓子，抄起墙角的旧木箱塞进舒冰冰怀里，“这是金属板的备用储存盒，林老师当年做的，能防磁！”
舒冰冰接过箱子时，金属板的蓝光“唰”地收进盒盖，像颗被攥紧的星星。
她抱稳箱子，转身时撞翻了陈颀琳的平板，弯腰去捡的瞬间，瞥见地面有道反光——是李明的徽章掉了，在震动中滚到她脚边。
“拿着。”李明在她抬头时眨了眨眼，又推了她一把，“替我戴着。”
女孩们跌跌撞撞往回跑，身后传来李明的吼声：“要抓人先过我这关！”铁门被撞开的巨响混着他的咳嗽声，像根刺扎进舒冰冰的耳膜。
她跑得太快，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却不敢停——怀里的箱子在发烫，贴着心口，像当年她们在杨树林挖到时间胶囊时，铁盒里装着的、带着阳光味道的玻璃弹珠。
“往体育馆后门！”梁婧遥边跑边看手机地图，“这里有消防通道！”
拐过最后一道走廊时，舒冰冰忍不住回头。
地下室的光己经灭了，只有李明的手电筒光还在晃动，像暗夜里最后一根蜡烛。
她摸了摸胸前——不知何时，李明的徽章己经别在了她校服第二颗纽扣旁，金属边缘硌得皮肤发疼，却让她想起林老师说的“和世界较个真”。
后门的铁锁“咔嗒”打开时，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
舒冰冰抱着箱子，跟着大家钻进小路。
风掀起她的刘海，吹得徽章叮当作响——这声音像极了她们在图书馆发现青铜盒子那天，窗外挂着的铜风铃。
“等等。”她突然停住脚步。
女孩们都回头看她。月光从树缝里漏下来，照在她发亮的眼睛里。
“我们不只是要保护校园。”她摸了摸怀里的箱子，又碰了碰胸前的徽章，“我们要保护的，是整座城市真正的过去。”
小路尽头传来脚步声。
邓紫歆拽了拽她的袖子：“是李明！他从另一条路绕过来了！”
舒冰冰回头，看见保安的身影在月光里越来越清晰。
她吸了吸鼻子，把箱子抱得更紧——这一次，她们不会再让任何“存在过”的东西消失。
（远处传来开发公司车辆的引擎声，李明的影子被车灯拉得老长，他冲女孩们招了招手：“快走，后面的路……”话音被风声截断，只余下徽章碰撞的轻响，和树林里若有若无的蝉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