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冰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强光手电的光束像毒蛇信子般舔过她的校服下摆。
狼狗的低吠混着保安粗重的喘息,在耳膜上炸成一片乱响。
她听见邓紫歆的指甲掐进自己掌心,那点疼意反而让她的脑子突然清明——上回体育课跑八百米,她就是在最后一百米咬着牙冲过终点线的。
"紫歆,抓稳我!"她反手扣住闺蜜的手腕,校服袖口蹭过对方冰凉的手背。
余光瞥见梁婧遥己经半蹲着摸向裤兜,那个藏着烟雾弹的铁盒在她指腹压出一道红印。
舒冰冰扯开嗓子喊:"往山坡!
陈颀琳带章昕玥,芷晴护好录音笔!"
话音未落,梁婧遥的烟雾弹"砰"地砸在脚边。
白雾裹着刺鼻的硫磺味腾起时,舒冰冰被邓紫歆拽得一个踉跄,却正好撞进陈颀琳怀里。"跟着我!"陈颀琳的马尾辫扫过她的脸颊,这个总把《自然百科》垫在课本下看的学霸,此刻跑起来像只灵活的鹿。
章昕玥的运动鞋踩断一根枯枝,脆响惊得武芷晴下意识护住发绳——那里面藏着她们今晚的关键证据。
"这边!"
沙哑的男声从左侧灌木丛里炸开。
舒冰冰猛地转头,看见林振邦扶着金丝眼镜的手在抖,灰白的头发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哪还有方才通话时的沉稳?
他弯腰钻进一人高的野蔷薇丛,荆棘刮过他深灰西装的后背,扯出几道线头。
"他是来帮我们的!"舒冰冰也说不清哪来的首觉,或许是老人刚才看向她们时泛红的眼眶,或许是他那句"那是我们这代人的命"里的颤抖。
她拽着邓紫歆跟着钻进去,刺尖扎进小腿的疼被肾上腺素冲散,只听见身后保安的骂声越来越远。
废弃的排水沟泛着霉味,林振邦摸出打火机晃了晃,幽蓝的火苗映出他汗湿的额头:"十年前改建会所时,我让人留了这条暗道。"他的手指在砖墙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第三块砖突然陷进去,露出个半人高的洞口。"进去!"
地下车库的霉味更重了。
章昕玥的手表撞在墙上,"叮"的一声惊得武芷晴缩脖子。
林振邦猫着腰跑到角落,金属柜门在他手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锁眼明显被反复撬过,周围全是划痕。"这是当年的副本。"他捧出个绿漆斑驳的金属盒,盒盖上的铜锁生了锈,却被擦得发亮,"真正的时间胶囊里有建校契约,土地归属证明......"他突然攥紧盒子,指节发白,"他们要拆杨树林,不是为了建商场,是要埋掉这些东西。"
"三辆车!往地下车库方向!"
小李的声音从舒冰冰校服口袋里的耳麦炸出来。
这是三天前在保安室"帮忙整理快递"时,那个总给她们留烤肠的年轻保安塞给她的。
此刻他的喘息声混着电流杂音:"两分钟到,快走!"
林振邦的喉结动了动,把金属盒塞进舒冰冰怀里时,她触到他掌心的老茧——像老家后院那棵老槐树的树皮。"只有你们能阻止他们。"他推了她们一把,"后门我没锁,王大爷在外面等。"
后门的铁锈蹭在舒冰冰胳膊上,她顾不上疼。
月光下那辆三轮车的影子太亲切了——车斗里堆着半袋玉米,车把上挂着王大爷总用来装茶的搪瓷缸。"快上来!"王大爷的粗布裤管被风吹得鼓起来,他猛踩油门的样子像在和谁较劲,"那帮龟孙子追过来我就撞过去!"
三轮车颠簸着冲上柏油路时,舒冰冰听见身后传来急刹车声。
邓紫歆死死攥住车帮,发梢扫过她的脸:"他们没追上来?"
"王大爷抄的是菜农运货道。"陈颀琳抹了把脸上的灰,声音还有点抖,"我上周跟地理老师调研时走过,七拐八弯的,汽车进不来。"
风灌进校服领口,舒冰冰怀里的金属盒贴着心口。
她鬼使神差地摸出随身带的指甲刀,轻轻撬开铜锁——锁芯"咔嗒"一声弹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最上面是叠泛黄的宣纸,"XX市第一小学建校契约"几个毛笔字力透纸背。
下面压着张照片,边角卷了毛,却被塑封得很好。
照片里二十来个穿蓝布衫的孩子挤在老杨树下,最前排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抿着嘴笑,发梢沾着杨絮——和学校走廊里挂的"建校初期"老照片比,这张多了个躲在树后的身影,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只看得见校服领口的校徽。
"这是......"武芷晴凑过来,发绳上的录音笔蹭到照片边缘,"我们学校的校徽从来没变过。"
舒冰冰指尖拂过照片里若隐若现的校徽,喉咙突然发紧。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在水里:"我们不是在改变历史......是在找回属于我们的记忆。"
三轮车拐过最后一个弯时,照片背面的字迹在月光下浮出来。
舒冰冰眯起眼,借着王大爷车斗里的应急灯看清那行钢笔字——
"真正的守护者,不止一人。"
夜风卷着杨树林的清香灌进来,舒冰冰把照片重新塞进盒子。
她听见邓紫歆在小声数人数,陈颀琳在给章昕玥检查有没有被荆棘划伤,武芷晴的录音笔还在"滋滋"工作。
三轮车的尾灯刺破黑暗,前方校墙的轮廓渐渐清晰——明天早上,她们要去图书馆最里面那个落灰的角落,那里有李老师说过"从没人翻过"的老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