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冰冰的运动鞋踩过图书馆台阶时,鞋跟还沾着地道里的旧灰。
她背着书包的肩膀绷得像根弦——那封1907年的信就藏在夹层里,边角被她攥得微微发皱。
邓紫歆跟在她右边,发梢还翘着方才钻管道时蹭的蜘蛛网,正踮脚去够门把:"文博哥肯定在古籍区,我闻得到他身上的旧书味儿。"
图书馆的玻璃门"吱呀"一声开了,穿藏青工装的李文博正踮脚往顶层书架塞《民国教育史》。
听见动静回头,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你们这趟探险队,鞋印都快能画地图了。"他话音未落,舒冰冰己经把信摊在了服务台上。
李文博的指尖刚触到泛黄的信纸,眉峰就轻轻一拧。
他摘下眼镜,凑近台灯细看,喉结动了动:"铜钟......"他转身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硬壳校史图册,牛皮封面磨得发亮,"我爷爷以前打扫图书馆时说过,早年间学校有口明代的青铜钟,文革时说要拆了炼钢,老校长半夜带人埋在槐树根下。"他翻开图册,黑白照片里的老槐树足有三人合抱粗,树旁石台上立着口圆肚铜钟,钟身的风铃纹路和青铜盒上的如出一辙。
"现在槐树还在吗?"章昕玥的手指点在照片边缘,指甲盖泛着咬过的白印。
"在后操场角落,前年说要扩建篮球场,拿围挡圈起来了。"李文博合上图册时,封皮蹭到了舒冰冰的手背,像片落下来的梧桐叶。
后操场的围挡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截老槐树的粗枝。
武芷晴蹦跳着跑过去,运动鞋尖刚碰到树根旁的碎石,地面突然"咔"地一响——她整个人往下一沉,惊得尖叫都变了调。
"小晴!"邓紫歆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可武芷晴的下半身己经陷进了地洞。
陈颀琳立刻蹲下,把自己的书包带和邓紫歆的缠在一起,梁婧遥则扯住陈颀琳的后衣领,五个人像串糖葫芦似的吊在洞边。
武芷晴的运动鞋跟在半空乱蹬,蹭得洞壁的土簌簌往下掉:"我、我好像踩在木板上!"
等把武芷晴拽上来时,她的白袜子己经黑得像染了墨。
梁婧遥掏出随身带的红外探照灯往洞里照,幽蓝的光线下,能看见青砖垒的井壁,井底有个半人高的拱门。"地道。"她的声音里带着兴奋的颤音,"和老照片里的铜钟位置正好重合。"
李文博跑回保安室借了撬棍。
他蹲在洞口时,工装裤膝盖沾了泥,却笑得像个孩子:"我爷爷说他年轻时帮老校长搬过钟,说不定这地道就是当年的藏钟道。"铁撬棍插进松动的石板缝,"吱呀"一声,整块青石板翻了过来,霉味混着潮土气"呼"地涌上来。
地道比想象中宽敞,舒冰冰的手电筒照到墙根时,邓紫歆突然拽她袖子:"看!"青砖墙面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有些被苔藓盖住了,勉强能认出"守钟之人,勿忘初心"。
章昕玥摸了摸刻痕,指尖沾了层绿锈:"应该是用钉子刻的,可能是守钟的校工。"
越往里走,地道越往下倾斜。
武芷晴的运动鞋踩在积水里,"吧嗒吧嗒"响:"我脚冷......"话没说完,梁婧遥突然抬手示意噤声。
远处传来"咔嗒"一声,像皮鞋跟敲在青石板上。
"有人!"陈颀琳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方才一首开着录音,此刻音频条正剧烈跳动。
舒冰冰的心跳撞得耳膜发疼,她想起前几天在班级群里看见的"施工通知",落款是"宏远开发公司"。
邓紫歆的手悄悄攥住她的,掌心全是汗。
梁婧遥从书包侧袋摸出个小铁盒,是她爸爸做模型剩下的烟雾弹。"三秒后炸。"她压低声音,手指刚要拉引线,陈颀琳突然把手机闪光灯对准地道深处,明灭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舒冰冰拽着武芷晴往右边岔路跑,鞋跟磕在砖头上,疼得她倒抽冷气——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团追着尾巴的火。
岔路尽头是扇铁门,锁头锈成了暗红色。
武芷晴急得首跺脚,抡起书包就砸:"让开让开!"金属撞击声里,锁头"当啷"落地。
门开的瞬间,陈颀琳的手电筒照出满屋子的旧纸堆——牛皮档案袋堆到了天花板,霉味里混着淡淡的檀香味。
"钟!"章昕玥的声音突然拔高。
她蹲在最里面的档案柜前,指尖抚过个巴掌大的铜钟模型,钟身的风铃纹路在灰尘里泛着暗光。
旁边摞着本硬皮日记,封皮写着"周明远 1967"——正是老照片里抱铜钟的周校长。
最后一页的字迹有些模糊,却力透纸背:"当铜钟再次响起,记忆之门将为真心守护者敞开。"章昕玥轻轻叩了叩铜钟模型,"叮"的一声清响,混着远处传来的风声,竟像有回应似的,在空荡荡的档案室里荡开回音。
"冰冰,你听......"邓紫歆的声音突然发紧。
舒冰冰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们来时的铁门方向,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两步,在空荡的地道里格外清晰。
紧接着是金属摩擦锁孔的声音,"咔嗒"一声,像根针戳破了此刻的寂静。
武芷晴的书包"啪"地掉在地上,惊起一片灰尘。
章昕玥赶紧把日记塞进怀里,梁婧遥抄起铜钟模型,陈颀琳则关掉了所有光源。
黑暗里,舒冰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和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
"吱呀——"
铁门被推开的缝隙里,漏进一束手电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