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被推开的缝隙里,漏进一束手电筒的光。
"都不许动!"
李明的吼声像块碎砖砸进静潭,舒冰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看见保安的蓝制服衣角在光束里晃了晃,身后还跟着两个穿反光背心的男人,安全帽压得低低的,手里攥着扳手。
"你们又在这里捣什么鬼!"李明的手电筒扫过满地的档案袋,停在章昕玥怀里的日记本上,"偷学校东西是吧?"
舒冰冰往前跨半步,后背抵上身后温热的人墙——是邓紫歆攥着她校服下摆,武芷晴的书包带蹭着她手腕,陈颀琳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我们在找学校的历史。"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还是梗着脖子,"老杨树林的时间胶囊,周校长的日记,这些都是学校的记忆!"
"记忆?"穿反光背心的男人嗤笑一声,扳手在掌心转了个圈,"再过三天这栋老楼就拆了,你们现在玩寻宝游戏不觉得晚?"
章昕玥的手指在铜钟模型底部摸索。
方才翻日记时她瞥见钟身有道极细的纹路,像蝴蝶翅膀的褶皱——周校长最后一页写着"当铜钟再次响起",或许机关就藏在这。
她指尖触到个凸起的小按钮,指甲盖大小,沾着三十年的灰尘。
"赶紧跟我出去!"李明的手电筒光束刺得人睁不开眼,武芷晴被晃得后退半步,撞翻了旁边的档案盒。
泛黄的老照片"哗啦啦"撒了一地,其中一张飘到李明脚边——是1967年周校长抱着铜钟的合影,背后正是她们此刻所在的档案室。
李明的鞋尖碾过照片边角。
章昕玥的指甲掐进按钮,"咔"的轻响混着武芷晴的抽气声。
地板突然震了震,像有人在地下敲了面大鼓。
墙角的老书架发出"吱呀"的呻吟,原本紧贴墙面的木板缓缓向两侧移开,露出个半人高的暗门,霉味里突然涌进股潮湿的土腥气。
"我去!"武芷晴的书包带"啪"地绷断,铅笔盒滚进暗门,"这、这是触发机关了?"
陈颀琳的手机在掌心发烫,她迅速按亮屏幕,手指在通讯录里划到"小刘"的名字。
前几天帮校刊拍老楼照片时,这个总挂着相机的男生塞给她手机号:"有怪事找我,我认识陈警官。"此刻她按下拨号键,对着话筒压低声音:"旧图书馆档案室!
有人闯进来!
快叫陈警官——"
"想跑?"反光背心男人抄起扳手冲过来,舒冰冰拽着邓紫歆的手往暗门钻,梁婧遥反手把烟雾弹扔在地上。"嗤"的轻响后,白蒙蒙的烟雾腾起,混着档案室的霉味首往人鼻子里钻。
"都给我回来!"李明的吼声被烟雾闷住,变成含混的轰鸣。
章昕玥抱着日记本最后一个挤进去,暗门在她们身后"轰"地闭合,震得头顶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密室比想象中小,圆形的墙面上嵌着十几块青铜铭牌,在邓紫歆手机闪光灯下泛着幽光。
正中央立着座半人高的青铜钟塔,塔尖是空的,正好能放下章昕玥手里的铜钟模型。
"看这个。"舒冰冰蹲在墙角,捡起块掉在地上的碎瓷片——和她们在老杨树林挖到的时间胶囊碎片纹路一模一样,"周校长说的'记忆之门',原来指的是这里。"
章昕玥把铜钟模型对准塔尖的凹槽。"叮"的轻响后,整座钟塔突然泛起暖黄的光,像被阳光晒透的蜂蜜。
西周的青铜铭牌上,模糊的字迹渐渐清晰:"1952年建校碑""1967年抗洪纪念""1983年校友捐赠名录"......
"《青河记忆录》里说的'时间胶囊装置'。"章昕玥的指尖抚过最近的铭牌,"不是埋在树下的铁盒,是这座钟塔。
周校长把学校的历史封在这里,等后来人发现。"
"所以老杨树林的铁盒是误导?"邓紫歆的眼睛亮起来,"为了让真正重要的东西不被破坏!"
梁婧遥摸着墙面的青铜纹路:"怪不得开发公司急着拆老楼,他们怕被发现这里藏着学校的根。"
"滴滴——"陈颀琳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小刘发来的消息:"陈警官到了!
正在控制外面的人!"
话音未落,密室顶部传来"咔嗒"一声。
她们抬头,一块刻着"青河精神·永续传承"的金属板正缓缓降下,板底还挂着串铜铃,随着金属板的移动叮铃作响,像谁在云端摇响了风的铃铛。
"冰冰你看。"武芷晴指着钟塔底部,不知何时,那里多了枚青铜钥匙,表面刻着和铜钟模型一样的风铃纹路,"这是......"
"可能是下一把钥匙。"舒冰冰伸手想去碰,又缩了回来。
她想起方才在档案室,李明碾过的那张老照片里,周校长的眼睛亮得惊人——和此刻钟塔的光,和钥匙上的纹路,像同一片星空里的星子。
"警察!放下工具!"
模糊的喊声从头顶传来。
陈警官的声音穿透密室的厚墙,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利落:"谁允许你们私闯学校旧馆区?"
章昕玥把日记本小心放进背包夹层,梁婧遥将铜钟模型收进原本装烟雾弹的铁盒。
舒冰冰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枚青铜钥匙——触手是温的,像被谁捂了三十年的温度。
"这不是终点。"她望着钟塔上流转的光,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周校长把记忆交给我们,我们得传给下一届,再下一届......"
铜钟突然轻轻震动,嗡鸣混着头顶渐远的脚步声,像句没说完的话。
钟塔底部,青铜钥匙的纹路里渗出细弱的光,在地面投下个小小的影子——是座更复杂的钟塔,和她们此刻所在的这间密室,像套在一起的俄罗斯套娃。
"该出去了。"陈颀琳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陈警官的消息:"安全了,出来吧。"
舒冰冰把钥匙和刻着铭文的碎瓷片轻轻放进背包最里层,拉上拉链时听见"咔嗒"一声,像某种约定被锁进了时光里。
暗门开启的瞬间,穿堂风卷着外面的人声涌进来,混着远处老杨树的蝉鸣——还是她们追着蝉鸣跑过的那个夏天,却又好像,从此有了更清晰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