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泰刚踏入学士府垂花门,便被浓重的压抑气氛笼罩。檐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福伦铁青的脸照得忽明忽暗。还未等他开口请安,一记响亮的耳光己重重落在他的右颊,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至整个半边脸。
“孽子!”福伦的官服下摆随着剧烈的动作扫过青砖,蟒纹补子上的金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可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他的手指几乎戳到福尔泰的鼻尖,声音里带着难以遏制的愤怒与恐惧,“班杰明背后是东印度公司,八阿哥余党还在暗处虎视眈眈,你却为了个西洋女子,把整个福家都拖进泥潭!”
福尔泰踉跄着扶住廊柱,耳中嗡嗡作响。他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突然想起伊莎贝拉为他包扎伤口时,指尖传来的温柔触感。“阿玛,伊莎贝拉是无辜的!”他梗着脖子争辩,“她不过是...”
“住口!”福伦抓起案上的翡翠镇纸狠狠摔在地上,碎裂的玉石溅到福尔泰脚边,“皇后娘娘己经暗示,若不与那女子划清界限,你兄长的御前侍卫之位都保不住!”他转身从檀木匣中抽出一卷婚书,“这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女,三日后下聘!”
福晋从屏风后转出,眼角还带着泪痕。她颤抖着抚摸儿子红肿的脸:“尔泰,听你阿玛的话吧。昨儿个老佛爷身边的嬷嬷特意来府里,说...说西洋女子克夫,会给家族带来灾祸。”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福尔泰只觉浑身发冷。他想起伊莎贝拉教他跳苏格兰圆圈舞时,裙摆扬起的欢快弧度;想起她在御花园为他系上丝巾时,发间若有若无的薰衣草香。而现在,这些美好的回忆都要被这冰冷的婚书碾碎。
“我不娶!”他突然甩开母亲的手,“我要娶的人是伊莎贝拉!”话音未落,福伦己抄起墙上的宝剑鞘,重重打在他背上:“反了天了!来人,把少爷关在书房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
深夜,福尔泰蜷缩在书房角落。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案头伊莎贝拉送的香囊上。他伸手将香囊紧紧攥在掌心,丝线扎得手心生疼,却比不过心里的痛。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他忽然想起伊莎贝拉说过,在伦敦的夜晚,泰晤士河上会有悠扬的风笛声。
与此同时,和亲驿馆内,伊莎贝拉正对着铜镜擦拭眼泪。侍女送来的茶盏己经凉透,她拿起桌上的信纸,上面是班杰明最后的信:“愿你我此生,不复相见。”突然,窗外传来细微的叩击声,她拉开窗,看到福尔泰翻墙而入,后背的衣衫还沾着泥草。
“你怎么...”伊莎贝拉话音未落,己被福尔泰紧紧抱住。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要我娶别人,可我心里只有你...”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福府的侍卫举着火把出现在庭院:“二少爷!老爷命我们请您回去!”
伊莎贝拉望着福尔泰决绝的背影,突然想起班杰明说过的话:“在你们大清,爱情永远斗不过规矩。”她转身取出画笔,在羊皮纸上画下紫禁城的轮廓,却在即将勾勒出御花园时,笔尖重重折断。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画上,晕开一片暗红,宛如她破碎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