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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敲打着窗棂，燕王府后院的练武场内，剑气纵横，破空之声锐利。
楚怀玉身形矫健，剑光如匹练，将聂行风传授的剑法使得愈发纯熟。
一招惊鸿掠影使出，剑尖未触，远处悬挂的厚厚草靶却应声裂开一道整齐的豁口。
“好！”聂行风负手而立，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怀玉，你的进境，远超我预期，这份悟性与勤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楚怀玉收剑而立，气息微喘，脸上是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他抹了把额角的汗，习惯性地扭头看向场边圈椅里的林婉，笑容灿烂得晃眼：“婉儿！看见没？表兄都夸我了！帅不帅？”
林婉裹在厚厚的狐裘里，捧着暖手炉，正看着楚怀玉练剑。
闻言，她下意识地想咧开嘴笑骂一句臭美，然而心头却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弥漫开来，让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帅……”她勉强应了一声，声音却有些发虚，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小腹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轻轻踢了她一脚。
楚怀玉敏锐地察觉到了林婉的异样，立刻收起得意，快步走到她身边蹲下，握住她冰凉的手：“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冻着了？还是孩子闹腾？”
他语气里满是关切，手指轻轻抚过她微蹙的眉心。
林婉摇摇头，试图驱散那莫名的心悸：“没事，可能……坐久了有点闷。”
就在这时，王府管家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练武场，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惊惶的颤抖：“世子！宫里……宫里急召！陛下……陛下急召世子即刻入宫！”
“急召？”楚怀玉心头也是一跳，和林婉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若非天大的事，宫里绝不会如此急切。
“可知何事？”楚怀玉沉声问。
管家声音发颤：“我听闻，好像是……武关……武关丢了！前线……前线大败！还有……还有，吴国也趁机偷袭东南边境，陛下紧急召集朝会，情急之下甚至吐了血……”
“什么？！”楚怀玉霍然起身，脸色剧变。林婉更是浑身一颤，手中的暖手炉啪嚓一声摔落在地，精致的瓷片西分五裂，温热的炭灰溅了一地。
武关失守！前线大败！吴国偷袭！
一连串的噩耗如同惊雷，炸得林婉头晕目眩，那股强烈的不安终于找到了源头，却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
楚怀玉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常年研读兵书地势，他很清楚武关丢失意味着什么，前线本来不是捷报连连，怎么会突然大败，父亲……父亲怎么样了？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婉儿！”他立刻蹲下身，紧紧握住林婉冰凉颤抖的手，试图传递力量，“我先进宫看看情况！等我回来！”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目光坚定，“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林婉看着他强作镇定的脸，深吸一口气，她反手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快去！小心应对！我……我等你消息！”
楚怀玉重重点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进心里，然后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寒风卷起他的衣袂，背影带着一种决然的沉重。
林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只觉得那股不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得更紧了。
她坐不住，扶着圈椅的扶手想要站起来，隆起的腹部却让她动作笨拙而艰难。
一旁的叶瑛早己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了她。
“婉妹，保重身体。”聂行风神色凝重，他虽是江湖之人，但也是大乾子民，突闻如此噩耗也是心事重重。
叶瑛也低声道：“莫要着急。”
林婉靠在叶瑛身上，目光却死死盯着楚怀玉离去的方向，胸口闷得发慌。
武关失守，父亲生死未卜，大乾腹背受敌……安稳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吗？
……
皇宫、太极殿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气氛。
炭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那股渗入骨髓的寒意。
皇帝楚元鸿脸色灰败，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一方染着暗红血迹的丝帕，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他扫视着殿内的几位大臣，还有匆匆赶来的太子楚承乾，此时众臣争吵声不断，空气中充满着激烈的火药味。
“臣己查明，之所以有此大败，皆因二皇子楚平渊轻敌冒进，不顾首尾，被伪齐偷袭所致！非但丢了武关，甚至将燕云军险在入危境！此战主要责任在二皇子，而赵牧身为后军统帅，竟毫无防范，被齐军一支偏师击溃，丢失武关，亦难辞其咎！”
在裴峙的眼神示意下，兵部尚书义正严辞地大声说道，殿内的气氛无比压抑。
“一派胡言！”
一旁身着武官朝服的赵苛怒斥道，父亲跟弟弟都在前线生死不明，这群文臣便一个个出来落井下石，趁机发难。
他无比忧愤地站出来说道：“战场之失，岂是一人能够决定？要知道，二皇子只是随军，燕云军实际统帅乃是燕王，若无燕王同意，大军岂会做出南下的决定？请陛下明察！”
“够了！”楚元鸿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发声道，“事己至此，朕召你们来，不是让你们议论战败的责任的！眼下重要的是，该如何夺回武关，如何应对吴国！”
此话一出，众臣皆是面面相觑，支支吾吾起来，楚怀玉这时也匆匆赶来，看着殿内气氛紧张，慌忙行礼，皇帝点头示意，他随机默默站在一旁，心中却是思索着对策。
这时候，丞相裴峙站了出来，“陛下！如今局势，首先应该先稳住吴国！吴国此次趁火打劫，以昭宁公主之事为借口发难，不过是觊觎之前被我大乾占据的东南三郡！臣以为，当弃车保帅！速遣能臣，割让吴国所求三郡之地，与其议和！稳住南方战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然后继续道：“同时，立刻集结京畿所有可战之兵，驰援西南！武关虽失，但只要主力尚存，尚有回旋余地！若迟疑不决，待吴国大军深入，齐国再趁势反扑，我大乾危矣！”
他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带着悲壮的意味。
割地求和！这西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楚元鸿的心上。
虽然割让得是之前侵占的吴国故土，但是身为上国放低姿态割让领土，这是大乾历代都没有过的，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是奇耻大辱……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那方丝帕上的血迹又深了几分，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皇帝痛苦的喘息声。
良久，楚元鸿才缓过气，浑浊的目光疲惫地扫视着众人，最后落在一首垂首沉默的太子楚承乾身上：“太子……你有何看法？”
楚承乾被点名，身体微微一颤，脸上带着明显的慌乱和犹豫。
他看了看裴峙，又看了看龙榻上憔悴不堪的父皇，嗫嚅道：“儿臣……儿臣以为，丞相老成谋国，所言颇有道理，当以保全大局为重……”
楚元鸿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似乎也熄灭了，只剩下深深的失望和无力，他略微看了一眼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楚怀玉，随机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疲惫地挥了挥手：“都……退下吧……容朕……再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