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冷气发出细微嗡鸣,却压不住阮煜安粗重的喘息。全息投影在空中摇曳,蓝光映得两兄弟的脸色愈发苍白。画面里,陆云白色的衬衫在巷口闪过最后一抹残影,紧接着,黑影如鬼魅般窜出,一记手刀劈在少年后颈。少年踉跄着倒下,黑衣人利落地将人扛上肩,临走前还抬头首视监控,面罩缝隙里露出的猩红瞳孔,像是淬了毒的刀刃。
阮墨隐的指节骤然捏紧沙发扶手,皮革表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眯起眼睛,盯着画面里黑衣人刻意踩在积水里留下的脚印 —— 那分明是故意打乱追踪轨迹的步伐。"这人对这一片很熟悉。" 他喉结滚动,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而且很可能就是故意在引你上钩。" 他的指尖划过投影地图,郊外那片荒芜的工业区正在闪烁红光,"那个方向是郊外,方圆十里只有废弃工厂,你要过去?"
阮煜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伤口处的纱布被冷汗浸透。他望着投影里陆云无力垂下的手,耳边仿佛响起了那孩子软糯的 "安哥"。"我必须去。" 他突然转身,额前碎发下的眼神猩红如血,"那人我认识,他是冲我来的,陆云在他手里撑不过三小时。"
阮墨隐猛地扣住阮煜安的手腕,试图阻止:"我去,你在外面等着!"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目光扫过阮煜安眼下浓重的青黑,"你才刚从植物人苏醒,别拿命开玩笑!"
"不行!" 阮煜安反手挣脱,"陆云是我答应要保护的人,这次必须我亲自去。"
空气在对峙中凝固,突然,金属门被撞开的巨响打破僵局。倪谨寒冲了进来,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布满血丝,视线在阮煜安和全息投影间来回游移:"亓爻不见了!我让暗网的人查了十二个小时,所有监控都被人为抹除,就像......" 他喉结滚动,声音陡然压低,"就像这人根本没存在过。"
阮煜安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舞,每一次敲击都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仿佛要将满腔的焦虑与愤怒都倾注其中。全息投影的蓝光在他脸上跳动,映得那双眼睛通红如血,眉头紧紧拧成一道深痕。
终于,他的手重重按在确认键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阮煜安抬起头,目光扫过倪谨寒和阮墨隐,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中传来:“把你最好的枪和炸弹给我,再给我弄一辆车。”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倪谨寒的瞳孔猛地收缩,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的人,喉结滚动着,伸出手拦住阮煜安。他的手掌按在对方的肩膀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下面凸起的骨头和绷得极紧的肌肉,心中泛起一阵刺痛:“不行,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而且你刚从昏迷中醒来,不能再折腾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甚至带着一丝哀求,“你会死的!”
阮墨隐也快步上前,挡在阮煜安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替你去,我们长的一样,没人能看出来。” 他的语气坚定,伸手抓住阮煜安的手腕,想要阻止他做出傻事,“你不能冒险,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说着,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阮煜安看着眼前两个满脸担忧的人,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但很快就被坚定取代。他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推开阮墨隐,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力量:“不行,你们不了解这个人,他对我的了解远超于我自己。”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冰冷,“他设下这个局,就是为了引我上钩,只有我去,才能救人,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阮煜安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被闪电勾勒出锋利的轮廓,他的指节捏着手机,泛白的指尖几乎要将金属外壳攥出凹陷。电话拨通的瞬间,听筒里传来陆凛沙哑的呼吸声,仿佛暴风雨前的低鸣。
"人找到了,枫林崖半山腰的废弃仓库,当年那个地方。" 阮煜安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什么?!为什么会在那?!" 陆凛的怒吼从听筒里炸开时,阮煜安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阮煜安深吸一口气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现在过去。" 阮煜安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你也过来吧,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阮墨隐的手搭在阮煜安的肩膀上,却在触及兄长紧绷如弓弦的肌肉时顿住。倪谨寒的喉结滚动,沉声道:"亓爻也在那?同一批人?"
阮煜安缓缓转头,眼尾还残留着未干的血丝。他机械般点了点头,声音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给我准备强光手电、手枪、炸药和烟雾弹。"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从他喉咙深处迸发。
倪谨寒和阮墨隐对视一眼,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沉默。两人的目光在电光火石间交汇,达成了某种无声的共识。倪谨寒率先打破寂静,伸手按住阮煜安颤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衬衫传来:"好,但我们也要去。"
几人准备好东西就出发了,阮煜安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得他眼底布满血丝。后排的倪谨寒和阮墨隐默不作声,却在每次急刹时同时伸手握住侧边的把手。
当到达红枫崖不远处时,阮煜安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尖叫,溅起的水花拍在崖边警示牌上,"危险区域 禁止靠近" 的字样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他利落地扯下安全带,抓起强光手电的瞬间,余光瞥见倪谨寒欲言又止的眼神 —— 那是上百次交汇过的担忧,此刻却像滚烫的烙铁,灼得他喉头发紧。
崖边的风裹挟着腥甜的雨雾扑面而来,阮煜安将手电筒塞进倪谨寒掌心,金属外壳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身背对深渊,风衣下摆猎猎扬起,宛如即将献祭的黑色羽翼。在倪谨寒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中,他纵身跃下,失重感瞬间吞没全身,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与自己擂鼓般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