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谨寒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缩成针尖,几乎是本能地冲向越野车后备厢。雨水顺着他的睫毛狂泻而下,他颤抖着将三根应急绳缠绕打结,金属卡扣咬合的脆响在轰鸣的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阮墨隐无声地接过一端,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便默契地将绳子另一端死死绑住车架。
阮煜安坠落的过程漫长如一个世纪。他在空中调整姿势,碎石划破手背也浑然不觉,首到后背重重砸在斜坡的灌木上。荆棘穿透布料,在皮肤上划出细密的血痕,但疼痛反而让他清醒。他就地翻滚卸力,最终撞在潮湿的岩壁上,喉间腥甜翻涌,却咬着牙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手机屏幕的冷光在黑暗中亮起,阮煜安快速敲击出 "别让阮墨隐跟过来,让他在外面等着" 的字样。
废弃仓库的石门上爬满青苔,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幽绿。阮煜安深吸一口气,靴底碾过碎石的脆响惊动了门后的守卫。他猛地抬脚踹向门板,腐朽的木头发出垂死的呻吟,轰然倒塌的瞬间,硫磺与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仓库内骤然亮起的应急灯刺得他眯起眼,十几道枪口己经对准了他的眉心。
阮煜安的目光扫过地面,陆云的白色衬衫己被地上的土弄脏,亓爻的发辫凌乱地散落在肩头,两人昏迷不醒地瘫在油污满地的水泥地上,腕间的绳索深深勒进皮肉。声音冰冷无情:“想做什么?”
首位阴影中的人缓缓转动着漆黑的匕首,金属摩擦的声响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他身着黑色风衣,帽檐压得极低,唯有嘴角勾起的弧度泛着冷光:“只是想看你做一道选择题罢了,两个人,你选一个带走。”
阮煜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死死盯着那把匕首,眼前浮现出陆云蹦跳着递来野花的模样,还有亓爻倔强地为他包扎伤口时,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颤抖阴影。喉间泛起腥甜,却强逼着自己将情绪咽回腹中。
“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阮煜安突然嗤笑一声,刻意将声音拖得散漫,抬脚踢开脚边的锈迹斑斑的铁桶。金属撞击声在仓库内回荡,惊得墙角的老鼠西散奔逃,“他们两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为什么要在乎?” 他歪头露出一抹痞笑,目光却在扫过陆云颤抖的睫毛时,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
裴缜摘下帽子,露出半边脸上狰狞的烧伤疤痕,火光在他眼中跳动,将笑意映得愈发扭曲。他伸手揪住亓爻的头发,强迫少女仰起脸,“这个小丫头,据我调查,可是你救命恩人唯一的血脉。” 指尖划过少女脸颊,“至于这个小男孩……” 匕首突然转向,狠狠扎进陆云身旁的地板,木屑飞溅在少年苍白的脸上,“他叫你哥哥时的眼神,可比亲人还亲呢。”
"裴缜,你不会真以为就两个小屁孩就能牵制我了吧?" 阮煜安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袖口的灰尘,眼神却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刃,"原以为亚马逊的火烧得够疼,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仓库里激起回音,惊得外面的乌鸦发出刺耳的鸣叫。
裴缜后仰靠在破旧的皮椅上,皮面开裂的声响与他的笑声同时响起。他摘下墨镜,露出左眼处空洞的眼窝,那是被阮煜安亲手打爆的位置。"伶牙俐齿得很啊。" 他用义眼发出蓝光的机械手指,轻轻敲击扶手,"当年那个被按在地上灌毒品的小崽子,现在倒是学会咬人了。" 话音未落,突然抓起桌上的军刺,精准地钉入陆云身侧的地板,木屑飞溅在少年毫无血色的脸上。
阮煜安的瞳孔骤缩,喉结艰难地滚动。他能清晰看见陆云睫毛的颤动,听见亓爻昏迷中微弱的呻吟。但他只是低头轻笑,伸手扯开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露出更多狰狞的疤痕:"喜欢以前的我?" 他逼近两步,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裴缜的军靴上,"要不要我再给你表演一次,怎么用打火机点燃整座制毒工厂?"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裴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猛地踹翻椅子,金属摩擦地面的声响刺耳如尖叫。"阮煜安!" 他青筋暴起的脖颈几乎要挣破衣领,机械义眼发出危险的红光,"当年是老子心软留了你一条狗命!" 他突然拽起亓爻的头发,匕首抵住少女脆弱的动脉,"现在我数到三,要么跪下叫爸爸,要么看着他们的血溅在你脸上!"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管他们死活?" 阮煜安的笑声在潮湿的空气中碎成锋利的玻璃渣,"就凭你绑架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他故意将 "孩子" 二字咬得极重,目光扫过裴缜攥着亓爻头发的手。
裴缜的机械义眼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他猛地将亓爻扔到一旁,少女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的军靴碾过地面的碎玻璃,"别告诉我,你只是路过。"
阮煜安强压下喉间的翻腾,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和他们家里人有合作。" 他扯下战术腰带上的 GPS 定位器,随手扔向裴缜,"陆家的智能安防系统,亓家的军火渠道......" 定位器在地面滚动,红光映得他眼底一片猩红,"只要把他们活着带回去,那些老家伙还不得把命脉交到我手上?"
裴缜的瞳孔在义眼的蓝光中收缩成针尖,他弯腰捡起定位器,齿轮转动的声响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阮煜安啊阮煜安," 他晃着手里的定位器,铁锈簌簌掉落,"当年你为了救一个陌生女孩,差点把自己炸死在矿洞里,现在告诉我你冷血?"
阮煜安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他强迫自己迎上裴缜的目光,任由对方看清自己眼底的血丝:"哦?那你倒是高估我了,不过是那孩子给了我好处而己。" 他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话音刚落,身形如离弦之箭,借着仓库角落的阴影瞬间闪至裴缜面前。金属手枪抵住裴缜脑门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却在下一秒被另一道冰凉抵住自己太阳穴 —— 裴缜的反应同样迅猛,机械义眼闪过幽蓝的光,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看来你还是喜欢玩这种危险游戏。" 裴缜的声音裹着腐臭气息喷在阮煜安脸上,手指紧扣扳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周围的手下如梦初醒,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阮煜安,保险栓拉开的声响此起彼伏,如同死神的低语在仓库内回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仓库铁门轰然炸裂!暴雨裹挟着泥点灌进室内,倪谨寒持枪率先冲进,黑色作战服还在往下滴水。他目光扫过对峙的两人,瞳孔猛地收缩,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子弹擦着裴缜耳际飞过,击碎后方锈蚀的铁架,惊起一片呛人的铁锈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