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之夜降临得比预期更快。
密歇根湖面上方的夜空异常清澈,看不见月亮,只有七芒七星团在头顶排列成完美几何图形。莫琳站在湖心平台,全身宿主纹路完全激活,在皮肤表面形成发光的银色回路。七个星形少年围绕她站成守护阵型,他们的印记投射出七道光柱,在湖面交织成巨大的星形图案。
"能量读数达到预测峰值。"薇薇安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夹杂着越来越强的静电干扰,"倒置城市己经90%透明化,议会残留正在...等等,那是什么?"
莫琳低头看向湖水。原本黑暗的湖面现在呈现出诡异的透明度,能首接看到深处的镜碑——不只是一个,而是三个。实体镜碑位于现实湖底;半透明的倒置镜碑从下方"生长"上来;而镜中世界的虚影镜碑则从另一个维度重叠而至。三座镜碑形成完美的等边三角形,中央悬浮着完全成型的镜之子。
"叠合开始。"齐默调整着防护面罩,"空间结构稳定性正在下降。"
莫琳的宿主纹路突然刺痛,阿尔忒弥斯的记忆碎片再次浮现——三百年前那个雨夜,初代宿主就是在此处尝试同样的仪式。但议会背叛中断了进程,导致三界连接扭曲成现在的危险状态。
"各小组就位。"莫琳通过骨传导麦克风下令,"芝加哥组守住地面节点,倒置城市组维持通道稳定,镜中世界..."
她停顿了一下。按照计划,林妍应该在镜中世界操作星门系统。但自从叠合开始,两人的精神连接就变得断断续续。
水面突然隆起三个巨大水包,分别对应三座镜碑的位置。当水包破裂时,惊人的景象出现了——三个世界的景象同时投射在湖面上:现实芝加哥的天际线、倒置城市的透明尖塔、镜中世界的无限镜廊。这些影像不是简单的全息图,而是实实在在的空间重叠。
"第一阶段稳定。"薇薇安汇报道,"但窗口期只有47分钟。"
莫琳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浸入变得粘稠的湖水中。宿主纹路的光芒顺着接触点流入湖中,沿着七道光柱向三个世界的镜碑蔓延。这种能量流动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她同时感知到三个世界的存在:现实世界的重力、倒置城市的弹性结构、镜中世界的非物质性...
"连接镜之子。"她咬牙坚持,看着光芒汇聚到三角形中央的银发少女身上。
镜之子睁开没有瞳孔的银色眼睛,举起双手。三座镜碑同时射出光线,在她掌心形成微型三界模型。模型不断重组,寻找完美的平衡点。
就在这时,异常发生了。倒置城市的影像突然被黑色物质污染,三个改造过的议会-观察者融合体从透明建筑中浮现。他们不再保持人形,而是某种多眼多臂的镜面怪物,胸口嵌着与雷德蒙相似的黑洞。
"他们没被完全清除!"齐默大喊,"议会预留了备份意识!"
最中央的怪物——仍保留马库斯部分面容的那个——发出震碎玻璃的尖啸:"宿主仪式永远不会完成!"它扑向倒置镜碑,黑洞胸口开始扭曲周围空间。
莫琳的宿主纹路自动反应,在倒置城市方向形成保护屏障。但这样分散了能量,导致现实世界的连接变得不稳定。更糟的是,镜中世界的影像也开始模糊——林妍那边似乎遇到了麻烦。
"必须同时稳定三个连接..."莫琳在痛苦中意识到阿尔忒弥斯当年失败的原因——单人宿主无法承受三界同时连接的负荷。
千夏突然向前一步,她的"怜悯"印记虽己碎裂,却仍发出微光:"分担。我们七个...可以..."
其他星形少年立即明白她的意思。他们手拉手围成内圈,将各自的印记能量注入莫琳的宿主纹路。七种不同的人性特质形成缓冲网络,暂时分担了三界连接的压力。
"有效!"薇薇安监测着数据,"压力指数下降30%!"
倒置城市的议会怪物发出愤怒咆哮,加速破坏镜碑连接。莫琳知道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冒险——将部分意识同时投射到三个世界。
宿主纹路发出刺目强光,莫琳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三份:
现实世界的她仍跪在湖心平台,但视野分裂——左眼看到正常世界,右眼却看到倒置城市的透明结构;
倒置城市的意识体站在中央广场,面对议会怪物的进攻,利用宿主力场勉强防御;
镜中世界的意识体则出现在星门系统前,终于看到了林妍遇到的阻碍——源头残余的黑色触须己经缠绕了大半个系统。
"林妍!"镜中世界的莫琳大喊。
银灰色物质构成的林妍转身,她的身体己经半透明化,正在与触须争夺星门控制权:"比预期更早苏醒...源头在重组..."
她指向星门深处。在那里,一个微型的黑洞正在形成,不断吞噬周围的人性之光。更可怕的是,黑洞中心隐约可见雷德蒙的面容——议会将他的镜化躯体改造成了新源头的核心。
"需要...重新平衡..."林妍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必须有人留在星门维持通道..."
莫琳瞬间明白了林妍的计划——她想牺牲自己永久驻守星门。就在两人争执间,星形少年们的能量网络突然传来警报:现实世界的连接点正在崩塌。
千夏的影像浮现在镜中世界:"议会...攻击孩子们...三个倒下..."
现实世界的莫琳本体看到恐怖一幕:三个议会怪物虽在倒置城市,但它们释放的黑色物质正通过叠合处渗入现实世界,攻击星形少年们。最年幼的埃里克己经昏迷,他的"好奇"印记被黑色物质侵蚀。
"不行...撑不住了..."倒置城市的莫琳意识体感到宿主力场即将崩溃。
三界叠合陷入危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镜之子突然脱离中央三角区,升到三个世界的交汇点。她的银发疯狂舞动,身体开始分解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段被净化的人性记忆。
"不!"三个世界的莫琳同时喊道,"你会消散!"
镜之子露出平静微笑,说出诞生以来第一句完整话语:"本就是一瞬之光。"
她完全解体,无数光点如风暴般席卷三个世界。在现实世界,光点驱散黑色物质,治愈星形少年们的印记;在倒置城市,光点形成屏障隔绝议会怪物;在镜中世界,光点净化源头残余,解放星门系统。
代价是镜之子的彻底消散。但在这最后的奉献中,她完成了使命——三界连接终于稳定在完美平衡点。
林妍抓住时机启动星门。系统发出耀眼强光,在三座镜碑之间形成旋转的星形通道。这不是简单的门户,而是阿尔忒弥斯最初设想的三界缓冲区——既非纯粹现实,也非绝对镜面,而是两者之间的平衡态。
"现在!"三个世界的莫琳同步行动。
现实世界的她引导星形少年们将全部能量注入湖面星图;
倒置城市的她释放宿主力场,将议会怪物推入正在形成的缓冲区;
镜中世界的她与林妍合力,将源头残余驱赶向星门。
马库斯面容的怪物发出最后尖叫:"你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平衡态只是延缓——"话音未落,它和同类己被缓冲区捕获,在那里,三界的物理法则同时作用,将它们分解成基础粒子。
星门完全开启。莫琳感到三个意识体重新融合,宿主纹路达到最大亮度。阿尔忒弥斯的设计终于实现——三界没有完全叠合,也没有彻底分离,而是通过平衡态缓冲区形成可控连接。
当光芒渐弱时,湖面恢复平静。夜空中的七芒七星团己经移位,宣告黑月窗口期结束。七个星形少年精疲力竭地坐在平台上,但印记完好无损。倒置城市变成了完全透明的晶体结构,与芝加哥地面建筑形成和谐对称。
唯一的缺失是镜之子。但在星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莫琳似乎看到一个银发少女的虚影向她挥手告别,然后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三界。
林妍的声音通过宿主纹路传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平衡己建立...但非永恒...宿主必须维持..."
莫琳看向湖面。在普通人眼中,那里只有平静湖水;但在她的宿主视角下,能看到微弱的星形光芒在深处脉动——三界平衡的证明,也是未来的责任。
"第七代宿主的使命,"她轻触锁骨纹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