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聚会的事,张野站在讲台上,手舞足蹈地吆喝:“都别磨磨唧唧的,今天我生日,今晚烧烤摊不见不散啊!”同学们纷纷响应,笑声和吵闹声在教室里回荡。
“好啊,去我表舅那里,打九点九折!”前排扎双马尾的女生举起保温杯当话筒,杯盖叮当响。
周围男生哄笑起来,有人往她书包上扔橡皮:“去你的!九折都没有还敢吹!”
桌椅碰撞声此起彼伏,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商量着要带游戏机,女生们则凑在一起讨论穿哪件新衣服。
贺衿渊坐在座位上,墨绿碎发下的眼神冷淡,他皱着眉头,收拾着书包,嘴里嘟囔:“无聊,我可没兴趣。”
苏姝本来也不想去,可听到贺衿渊这话,心里不爽。她哼了一声,故意大声说:“去就去,谁怕谁啊,别到时候你不敢去,还找借口。”
贺衿渊抬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盯着苏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会怕?别到时候你自己出洋相,哭着求我救场。”
苏姝气得脸颊通红,她猛地站起身,高跟鞋踩得地板哒哒响:“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到底谁出洋相还不一定呢。”
两人正针锋相对时,舅舅的话突然在苏姝脑海里闪过:“小姝,你外婆生前最希望的,就是咱们江家能团圆。你和小渊,都是江家的孩子,何必这样针锋相对?”
苏姝咬了咬嘴唇,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些:“行了,别吵了,不就是个生日聚会吗,各玩各的,谁也别碍着谁。”
贺衿渊冷哼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收拾书包的动作。
放学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去烧烤摊的路上,中间隔着老远的距离。
冬日的风呼啸着,吹起苏姝的栗色卷发,她偷偷瞥了眼前面的贺衿渊,心里莫名不爽。
到了烧烤摊,同学们己经围坐在桌旁,张野眼尖,看到他们来了,大声招呼:“哟,两位大忙人可算来了,快过来坐!”
贺衿渊和苏姝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周围的同学开始起哄:“哎呀,你们俩别板着脸嘛,来,喝酒!”
苏姝拿起桌上的饮料,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可不会喝酒,喝饮料就行。”
贺衿渊则顺手拿起一瓶啤酒,熟练地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挑眉看着苏姝:“不敢喝就首说,找什么借口。”苏姝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烧烤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同学们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张野拿着几串烤肉走过来,嬉皮笑脸地说:“来,尝尝我烤的,保证好吃。”
他把烤串放在两人面前,眼神在他们身上打转:“你们俩呀,别老闹别扭,和和气气的多好。”
贺衿渊没理他,又灌了一口啤酒,随后从兜里掏出烟,点上一根,烟雾在他墨绿碎发下缭绕。
苏姝皱了皱眉,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要抽去旁边抽,别熏着我。”
贺衿渊轻笑一声,却还是站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继续抽着烟。
夜色渐深,烧烤摊的霓虹灯管在寒风中滋滋作响。贺衿渊倚着电线杆吞云吐雾,打火机的蓝光在他指节间明灭。
张野突然勾住他肩膀,酒气喷在他耳侧:“贺少深藏不露啊!听说你以前酒局上喝倒过三个董事?”
贺衿渊弹了弹烟灰,墨绿碎发下的眼神愈发冷冽:“再废话,下一个被灌倒的就是你。”他转身将烟蒂碾灭在砖缝里,回到座位又开了瓶啤酒,琥珀色液体在玻璃杯里泛起细密泡沫。
她捏扁易拉罐,铝皮的褶皱刺痛掌心:“喝这么多,是想把自己泡成标本?”
“标本至少比聒噪的麻雀安静。”贺衿渊斜睨她一眼,突然抓起桌上的骰子,“敢不敢玩?输了的人喝光这杯。”
眼尾挑起挑衅的弧度。周围同学立刻轰然叫好,张野甚至掏出手机录像。
苏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突然夺过骰子,冷笑道:“怕你不成?不过输家要在烧烤摊大喊'我是贺衿渊/苏姝的小狗'。”
骰子在瓷碗里清脆碰撞,贺衿渊看着自己掷出的幺点,喉间溢出低笑。端起两杯啤酒逼近:“愿赌服输?”
苏姝仰头灌下其中一杯,冰凉的液体呛得眼眶发红,围观的同学们爆发出哄笑,张野的叫声穿透夜空:“亲一个!亲一个!”
贺衿渊突然倾身,薄荷混着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苏姝闭眼的瞬间,却只听见玻璃瓶相撞的脆响——贺衿渊将另一杯酒浇在她头顶,冰凉的液体顺着发梢滴在脖颈:“想让我当狗?下辈子吧。”
苏姝猛地睁眼,她抓起桌上的烤肉朝他后背砸去,在同学们的惊呼声中追了出去:“贺衿渊!你你这个混球!给我站住!”
寒夜里,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巷口。夜风卷着烤串的焦香灌进巷口,贺衿渊修长的身影在路灯下拖成墨色的弧。
苏姝踩着快要跑掉的高跟鞋,抓起路边的枯叶就往他后脑勺扔。
“泼我酒算什么本事!有胆别跑!”
少年突然刹住脚步,转身时瞥见她发红的耳尖,“追着我跑三条街,这么舍不得?”
苏姝狠狠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酒水还是眼泪:“贺衿渊,你就非得把所有人推开才甘心?”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道:“外婆临终前攥着你的满月照,念叨着你的名字……你以为只有你在贺家过得像个外人?”
“说啊!”苏姝突然揪住他校服前襟,“你每次用刺扎别人的时候,是不是也疼在自己身上?”
“那天你给外婆上香,香灰掉在手上都不躲......你心里明明在流血,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
贺衿渊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却在触到少女冰凉的皮肤时骤然松力。墨绿碎发下的眼神剧烈震颤,他想起祠堂里外婆遗照上的笑容,想起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如何模糊了视线。
他别过脸去,“松开。”
“我偏不!”苏姝突然将脸埋进他校服领口,泪水洇湿了胸前的校徽,“你以为只有你在等一句道歉?我等你喊我一声表妹,等了整整十七年......”
贺衿渊僵在原地,梧桐树影突然与记忆重叠。少年被他咬得掉眼泪,却仍仰着沾血的脸问他是不是也疼?此刻苏姝颤抖的肩膀,与记忆中那个倔强的身影逐渐重合。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节在距离她发顶半寸处悬停,最终又重重垂落在身侧,在寒风中攥成颤抖的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