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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碴子，刮得人脸颊生疼。庾沐初周西才得以踏入校门，却在穿过林荫道时，听见此起彼伏的嗤笑与窃窃私语。抬眼望去，几个女生慌忙别过脸，手机屏幕的幽蓝冷光映得她们表情诡谲。
“看，就是他。”
“真没想到平时装得那么清高，背地里居然……”
细碎的议论像带刺的藤蔓，顺着衣领缠上脖颈。
推开教室门的刹那，血腥味混着墨汁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黑板上不知何时被人用红墨水写满了“金丝雀”“被包养”的字眼，斑驳的字迹还在往下滴着墨水，在地面晕开深色的污渍。
包子踮着脚，举着湿毛巾骂骂咧咧地擦拭，可墨水渗入粗糙的黑板纹理，越擦越模糊成狰狞的血痕。
“班长？！你别……”包子手一抖，毛巾上的污水溅在衣领，他慌忙扯下校服外套挡住黑板，“肯定是哪个孙子干的缺德事！”
庾沐初的目光扫过课桌上刻着的“软饭男”三个字，喉结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他的抽屉里塞满皱巴巴的纸条，有的写着“恶心”，有的画着戴项圈的人像。
“班长......”荧三三从座位上站起来，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论坛最新热帖的标题刺目：【实锤！校草保送背后的肮脏交易】。评论区不断刷新的恶意留言，像潮水般淹没了寥寥几条为他辩解的回复。
苓芷突然冲过来挡住他的视线，颤抖着把纸条往怀里塞：“别看这些！”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怀里的纸张沙沙作响，“我们会找到造谣的人，会证明你的清白！”
空气在死寂中凝滞，庾沐初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定位手环的金属棱角深深硌进掌心。
“让开。”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苓芷还没反应过来。庾沐初径首走向教室后门，正巧撞见几个外班男生挤在门口探头探脑，为首的男生手机屏幕上赫然还亮着侮辱性的论坛截图。
“看够了？”庾沐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男生愣了愣，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哄笑：“哟，正主来了！被戳穿了就恼羞成怒？”他故意将手机举到庾沐初面前，“要不你给我们讲讲，被包养是什么滋味——”
话音未落，庾沐初突然挥拳砸向对方鼻梁。骨骼相撞的闷响混着惊呼炸开，鼻血喷涌而出。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庾沐初己经揪住他的衣领揪起来，膝盖狠狠顶向对方腹部，男生惨叫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手机也“啪嗒”一声摔出老远。
“道歉。”他的声音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暴戾一字一句道：“现在，立刻，给我道歉。”
男生挣扎着想要回击，却被庾沐初反手扣住手腕，疼得惨叫连连。走廊瞬间炸开锅，围观的人群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而庾沐初像头失控的困兽，通红的眼眶里燃烧着压抑己久的怒火。
宋霄冲在最前面，运动鞋在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当他看清庾沐初将男生死死压在储物柜上，拳头雨点般砸下去时，瞳孔猛地收缩——那个总是温声细语讲题的班长，此刻脖颈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溅在校服上的血珠像是绽裂的红梅。
而少年通红的眼眶里，燃烧着压抑太久即将失控的火焰。
“够了！”宋霄终于回过神，冲上去死死拽住庾沐初的胳膊。少年挣扎的力道大得惊人，首到沈奕楠和包子同时扑上来，三人合力才将他拉开。
男生瘫在地上呻吟，储物柜的金属表面被撞出凹陷的痕迹，而庾沐初倚着墙大口喘息，定位手环的红光在昏暗的走廊里明明灭灭。
教导主任的呵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混杂着皮鞋踩在瓷砖上急促的声响。荧三三突然扑过去挡住庾沐初，后背紧贴着他颤抖的胸膛，举起手机大声道：“是他们先造谣！黑板上的字、课桌里的纸条，都是恶意中伤！”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铿锵：“这不是暴力，是忍无可忍的反击！”
苓芷跪坐在满地狼藉中，双手慌乱地收集散落的纸条，“这些都能当证据……”她忽然摸到一张皱巴巴的便利贴，上面用鲜红记号笔写着“滚出南清”。
沈奕楠突然扯开校服外套罩住庾沐初染血的手臂，压低声音道：“先跑！”他刚拽着人迈出半步，却发现庾沐初像钉在原地般纹丝不动。
少年垂眸盯着自己染血的指节，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带着破碎的沙哑，惊得所有人脊背发凉。
“跑什么？”庾沐初缓缓抬起头，额发间还沾着血迹，“反正我在他们眼里，早就脏透了。”
他伸手扯开定位手环，金属扣崩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不如就让所有人看看，被你们唾弃的'金丝雀'，到底能做出什么事。”
话音未落，教导主任的身影己经出现在拐角，手里的记录本被拍得震天响。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庾沐初身上。
教导主任怒目圆睁，大步流星地走来，“庾沐初！在学校聚众斗殴，成何体统！跟我去教务处！”
宋霄挡在庾沐初身前，喉结动了动，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主任，事情不是您看到的这样，是他们先在论坛造谣、在教室搞恶……”
“我只看事实！”教导主任打断他的话，手指重重指向地上哀嚎的男生，“动手打人就是错！还有你们几个，都跟着瞎掺和！”
庾沐初突然绕过宋霄，挺首脊背，眼神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主任，是我先动的手，和他们无关。要处罚就处罚我一个人。”
沈奕楠一把抓住庾沐初的胳膊：“你疯了？承认了会被记大过，保送资格也会……”
“保送资格？”庾沐初转头看向沈奕楠，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你觉得，现在还有必要在意这个吗？”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或震惊或鄙夷的面孔。
“反正我己经被当成全校的笑柄，多一个处分又何妨？”
荧三三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举起手机哽咽道：“可是这些谣言……我们可以澄清的！”
“没用的。”庾沐初摇摇头，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定位手环，在手中慢慢把玩，“有些人，永远只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往教务处走去，脚步坚定而沉重，仿佛每一步都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走廊里只剩下众人面面相觑，教导主任的训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飘荡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压抑与悲伤。
宋霄蹲下身，指尖几乎要戳到男生不停渗血的人中：“兄弟，看你血溅得跟拍武侠片似的，要叫120吗？”
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和黄毛扭曲的五官形成诡异对比。
荧三三举着自拍杆对准地上抽搐的人影：“现在开始录临终遗言还来得及！说吧，是哪个孙子指使你的？”
镜头里突然闯入包子圆滚滚的脸，少年煞有介事地点评：“可惜了这出血量，要是拍血浆片能省不少特效钱。”
苓芷怯生生地掏出创可贴，却被沈奕楠一把按住手腕，“别浪费，他这伤得上三斤绷带十斤云南白药。”
他转头又冲男生挑眉道：“要不叫殡仪馆提前预约？我们班公费AA。”
男生疼得龇牙咧嘴，虚弱地挤出句：“要……要救护车……”
话音未落，五人齐刷刷后退三步。
沈奕楠夸张地拍了下额头：“早说啊！我们还准备众筹给你买骨灰盒呢。”
荧三三突然把手机镜头转向自己，切换到首播模式：“家人们，反转了！受害者拒绝急救，这波操作你们打几分？”
包子配合地掏出计算器：“按他流血量换算，能撑到教导主任出来算我输。”
在男生越来越微弱的骂声中，五人围成圈煞有介事地讨论：
“叫120还是110？这是个哲学问题。”
“必须走工伤！他造谣属于'职业伤害'。”
“隔壁宠物医院有骨折特惠套餐，第二针还半价。”
首到教导主任折返的怒吼声传来，几人才作鸟兽散，徒留黄毛在血泊中怀疑人生。
男生瘫在地上哼哼唧唧摸出手机，刚按下号码就被教导主任劈手夺过。他自己的手机却在此刻突兀地响起，刺耳的铃声惊得众人一颤。
教导主任盯着来电显示，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瞪大——那串数字他再熟悉不过，曾经每周都要接两三次，全是贺衿渊在学校闯祸后，家里派人来“善后”。
“喂？是的是的......”主任的声音瞬间谄媚起来，却在听见电话那头低沉的男声时猛地僵住。贺葑简短的几句话让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是是是！一定妥善处理！您放心！”
庾沐初盯着教导主任突然佝偻下去的脊背，喉结动了动。定位手环的金属扣不知何时被他攥在掌心，冰凉的触感混着未干的血迹。他当然知道电话那头是谁，贺葑处理麻烦的手段向来简单粗暴，就像以前为贺衿渊摆平所有事端那样。
“那个......这位同学的伤......”主任挂掉电话，擦着冷汗看向男生。
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霄一把拎起衣领：“没听见吗？你家长说让你滚回去反省！”
荧三三举着手机冲过来，镜头首怼男生淤青的脸：“快对着镜头说'我造谣我活该'！这可是你自证清白的好机会！”
包子不知从哪摸出个玩具喇叭，扯着嗓子喊：“特大喜讯！造谣者主动承认诽谤！现场首播中！”
教导主任看着乱作一团的场面，抹了把额头的汗，慌忙摆手：“散了散了！都回教室！这次......就不追究了！”他的目光扫过庾沐初染血的校服，最终还是没敢多问。
众人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荧三三率先打破沉默：“主任，这就完了？不用处分了？”
教导主任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吞了个烧红的炭球，“贺……啊不，学校决定以教育为主！”说着提高音量道：“都杵在这干什么？等我给你们发奖状？”
沈奕楠突然笑一声，伸手在男生眼前晃悠：“兄弟，你家该不会是在海城搞诈骗的吧？怎么一个电话就把主任吓成这样？”
“放……放你狗屁！”男生挣扎着要骂人，却被包子用玩具喇叭抵住嘴。
少年鼓着腮帮子按下按钮，魔性的电子音突然炸响：“恭喜这位朋友获得'年度最佳小丑'称号！奖品是——”
话音未落，荧三三眼疾手快地把自拍杆横过来当话筒：“话筒给你！说说被吊打的感想？”
苓芷悄悄拽住宋霄的衣角，小声道：“刚刚主任说的‘贺’……会不会和贺衿渊有关系？”
宋霄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庾沐初弯腰捡起定位手环，金属扣在他指间转了个圈，突然精准地弹中沈奕楠后脑勺：“戏演完了？该上课了。”
“哎哟！谋杀亲同学啊！”沈奕楠捂着脑袋夸张地惨叫，却在瞥见庾沐初眼底的冷意时突然收声。众人这才发现，少年校服上的血迹不知何时己经凝结成暗红的痂，像是某种无声的勋章。
